《清道夫》 第2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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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名字是三个字,但既然排查到陈立
“陈立”在香港注册过只有十几个人,数目不算多,而且现阶段没有太多事可以做。
逐一排查他们。
一个厨师、两个侍应、一个风行投资员、一个流浪汉、一个保险员、一个老师、一个消防员,年纪由八歳到七十九岁。
他们整合好数据给我。
我抽出其中一份档案,要求第一个审问的人便是他。
“为什么?”
“你面盲吗?他是其中两宗案的第一发现人!”
就这样,陈立被逮回来审问。
这一问,不得了。
“我被逮捕了吗?警察先生。”他双手夹在双腿中,畏畏缩缩。
“不是。我们想了解一下为什么将军澳案发现场会出现你的名字。”
他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那女孩子或许跟别人做不好的交易吧。”
在外观察的我,隔着一块单面玻璃,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问是为什么,陈立却根本没有响应问题,还说起自己的推论。
这个被采访的人怎么会对案件产生如此多的猜测?
我按着通话键:”告诉陈立我们发现一把带血的工具,上面有他的指纹。不论他说什么,都保持沉默。”
这是莫需有的。
警方从未搜到这种东西。
“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一样带血的工具,上面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陈立恍惚了一下,道:”是我的。”
对面警员一致保持安静。
“我割伤了手,我晕血才丢在那里。”
一如他所料,陈立开始不停地补充:”我只想捡破烂的,不知道谁那么黑心,把刀子直接放在袋子,我一摸,手就割破……”
心虚的人才会建讲各种细节,好让对方相信这是真的。
组长再次说话:”换我进去。”
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
一进来,我十分嚣张坐下去,一直没有说话,让沉默在审讯室浸泡。
陈立踌躇着:“我真的没说谎。刀子是我不小心落下的……”
“嗯。”
“刀不是我的,是我捡到的,又没偷又没抢。”
“嗯。”
“真不是我……你不能这样诬陷我……”
“我只是替人办事……”
终于说出来了。
审问室的两人顿时坐正起来,凝望眼前一位六十八岁的老头。
头发白得不完全,鹰钩鼻,腮骨横长,双眼疲倦,上下衣不相衬,明显是捡破坏得来的。
“说吧,替谁办事?说清楚一点。” 我敲了敲桌。
“是曾先生唤我们做的,替他……扔尸体抺血渍,做完便有钱。”
“我们?还有谁?”
“我老婆,何艳娟。”
“那些红色笔划是谁留的?既然是你们的买卖,为什么要留下线索告诉我们?”
“是我留的。”
他叹了一声,漫长的尾音拖得甚长:”人老了,总要做一点好事,阎罗王才不会怪责我们。我一把年纪了,不想落十八层地狱。”
满满的无奈和现实。
别说是清理现场,要他杀人也可以,有钱便行了。
“即使我受得住,我老婆都未必能。”
然后眼前这位老翁,徐徐回忆起他的苍凉的过去。
4
他原本过得挺光鲜亮丽,在内地娶了好几个老婆。后来搬到香港,只带大老婆何艳娟和女儿陈初琳过来。
何艳娟以为他从此修心养性,但没想到,戒了女人,却染上到赌瘾,倾家荡产。
大哥替他还了钱,才保得住陈立一双手。
大哥可以给救命钱,但其他的,便让他们一家听天由命。
何艳娟骂过他小气,但别人不愿意给就是不愿给,用刀子抵在命门,也是对方有理。
大屋搬细屋,她女儿和老婆住在劏房,而他不想他们太迫,自觉对不起他们,所以搬了出来。
即使一无所有,他仍然要去赌。
这种玩意,只会越赌越大,当人醒觉的时候,便发现脚下的坑已深深越过自己的头颅。
于是,他多年来一直流落香港街头,睡在天桥底,有时在公园的长椅上或小巷,天大地大,都是他的地。
之前试过去当建筑工人,但实在没力气,所以靠乞讨为生。
“我不是听你的发迹史!赶紧说重点!”
“我快说到了,老人家记性不好,不从头说起我怕我说漏了。”
老婆有工作,是清洁工,但通常我们一起做,才做得完一个人的活。
一天夜晚,我和老婆打算清理公厕时,有个人从里面出来。
他抵死不让我们进去,还拿钱出来,让我们替他办一件事。
我不肯收,我老婆却一手抢过来,巴哈地答应。
天底哪有莫名其妙的人送莫名其妙的钱?
我就知道这钱收不得。
他领我们进去,看到地板上有一具尸体,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果真遭孽了!
水都淹过尸体的一半。
我老婆后悔了,但曾先生他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可是杀人犯!
天知道他会做什么,当然保命要紧。
"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你这种行为会妨碍死因调查,最高坐监7年!"
"我还有几年能活?坐七年就七年,包三餐又不用睡天桥底。"
"每一次,他给你们多少?"
"一人一千。我老婆时薪只有三十八块钱,还得分两份。那天我们终于吃得上一碗热烘的煲仔饭了。"
别说一千,五百块也行。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实在太诱人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一次,我们手忙脚乱替他处理好第一具尸体。
“在哪里?是男是女?日期?”这是闻所未闻的案件,亦未有人通报。
我都忘记了,因为尸体太过凌乱,肉碎和头发散落一地。遗体五脏六腑没有一个是完好的,肠子都流出来了。
我没有拨弄尸体的下体,这未免太不尊重。
我们怕太重太大太明显,老婆找来几个厚实的黑色胶袋,和街市不要的猪皮捞在一起。
一股子肉臭味,没人会发现。
连我这种流浪汉都不会翻。
我老婆说是难得的赚钱机会。
而且,人是曾先生杀的,不关我们的事。
完事后,我们以为会告一段落。
但原来我老婆偷偷给了曾先生电话,说要捉紧新的收入来源。
我老婆确实老糊涂了。
她说我们撞见曾先生杀人,现在又替他处理尸体,已经干开了,怎么罢得了手?
沉思片刻,我也终于妥协了。
在半胁半迫的情况下,后来每一次,他都找我们帮忙。
而且,他赞我们做得好。
“谁负责联系她?”
“我老婆,我没有电话。他打来我们便接。”
“身上没有证明文件吗?”
“有是有,但我老花没看清。更何况知道越多越危险,没敢看。”
“尸块丢哪了?”
“将军澳垃圾场,那里最稳妥,我先前丢了的钱,一毛都找不回,压得扁扁的。”
对面警察的脸色凝重,因为这是他们没发现的案件。
跟据我的了解,警方起码在曾先生犯下的第四案,才发现到这是连环凶案。
一如曾先生所说,我们做得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