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长的荒诞》 第5章 耐心 在线阅读
“一个象棋高手，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马幼功审问何元盛。
“耐心！”
“那你为什么在处理情感上没耐心了呢？”马幼功有些不解。
“耐心都被棋耗尽了。”两鬓花白的何元盛怆然地说。
“小不忍，则乱大谋。”马幼功感慨一声，出来了。
不能写在纸上的制度，就是潜规则。公安局也一样，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写在纸上的，比如破案率、罚款任务，再比如娱乐场所治安费。先说破案率的规潜则。公安部明文规定命安必破。破案率低于百分之几，领导不能升职，单位不能评先。这个杠杠公安局领导的压力很大。案件的发生与否由不得公安局，案能不能破，也有诸多因素。案子发生了，立不立案却是公安局说了算。为了公安局个人和集体的荣誉，公安局根据自己的职权范围，能调解的调解，能不立案的就不立案。立案率低了，破案率自然就高了。
马幼功在红旗渠洗浴中心无意中抓到的何元盛，正好撞在破案率这个潜规则上。不达标，受批评。局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思忖着找个惯犯通融一下，送进去完成任务。马幼功一不小心抓住一个网上B级通缉犯，这下子不但不受罚了，还立了功。一个萝卜一个坑。领导受奖，升职，后面排着队的往上移。马幼功与华强本来是并肩走，因为抓了个何元盛，马幼功先上一步。
华强不服。不服不行，谁让你那天不去红旗渠洗浴中心呢！谁让你不和卢梅琴好呢！阴差阳错，这就是命！华强在马幼功的授奖与升职会上心里堵得慌。开始，刘正局长与逯政委都在，他们先给马幼功表示祝贺，其后是几个副局长，分局的局长，再其后是刑侦，经侦，治安各队的队长。喜事，马幼功不能不喝，轮到华强端着杯子过来，马幼功已经喝过量了。“祝贺老兄。以前，我认为你是我的陪练。用赵本山的句‘你陪着我练，练着练着把我练下去了’”。华强苦笑着给马幼功碰一下杯，“抽”一下子喝完了。“老兄看得起我！”马幼功见华强干了，自己也干了。“马队长，今后要多多关照。你成我的上司了。”华强拿着酒瓶给自己倒一满杯后，又给马幼功倒。“倒满，倒满！咱兄弟，哪里话！今后的工作还得指望你！”马幼功知道华强有情绪，为了笼络他，一杯一杯地碰。局长，政委和副局长给他俩打个招呼走了。你来我往，连各个队长都走了，华强和马幼功还碰着呢！“好命不怕运来磨。华队，我知道你的水平。你也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会蹦上去的。”马幼功本来想说，你非久居人下之人，但想到华强的感觉，说一半换了个词。“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甘罗七岁就当宰相了，梁灏八十才中奖元。”酒不醉人人自醉。华强喝到这时，自己也说不清楚是表达不满，还是自我安慰了。
“我明白，兄弟！你放心，我们是兄弟，永远是兄弟。我当上队长了，咱们是兄弟。你当上局长了，我们还是兄弟。”马幼功喝得有些语无伦次，给华强碰了一下，没有喝。“干，干呀！”华强干了，催马幼功说。“等一下，我去趟厕所，回来再喝。”马幼功放下杯子，站起来了。“不能耍赖，回来还是你的。”华强瞟了一眼马幼功，说。“放心，你知道我的酒风。”马幼功说着，故意拧了拧裤腰装着忍不住的样子。“厕所在这儿……”蓝天宾馆的服务员业务水平很高，知道他要去卫生间，向大厅内侧引。“我知道。”马幼功给服务员使了一个眼色，匆忙出来了。
出大厅，转门绕到后院的厕所撒一泡酒后，马幼功没有立即返回大厅，而是进入后院，坐在小厅的石凳子上。他知道自己不能走，走了，给华强留话柄。他也不能现在进去，进去非得喝醉。华强已经到顶了，再陪他喝纯粹是浪费酒！马幼功就坐在那儿等，等华强的酒劲上来……坐下有几分钟，马幼功发现，如果再这样坐下去，不等华强的酒劲上来，自己非吐不可。“人生就像下棋，拼的不仅是棋艺，还有耐性。”马幼功审何元盛时听到这句话，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震撼。马幼功站起来，揉了揉脸，背着手在小厅里转，观察传说有些神秘的小厅。
蓝天宾馆后面的小厅，是市委市政府专门接待上级领导的。据说，服务员不是万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了。马幼功在小厅吃过饭，是陪局长一起来的。那次有局长在，顾不上研究。这时，他看看表，三点了，该走的都走了，该办的事也都办了。马幼功好奇心上来了，站起来背着双手细心的观摩起来了。小厅东面二间，一个叫紫光阁，除了一个大的圆桌，还有一个大书案，上面笔墨纸砚，连印泥都有。另一个是华光阁，大圆桌一样，差别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龙形大茶台，茶台上的紫砂壶，铁观音一应俱全。从这两间出来，马幼功穿过小厅的走廊，一个是宝光阁，一个是润光阁。有点头重脚轻，马幼功进入宝光阁，大圆桌和华光阁紫光阁的一样，不一样的是两个老式书架，两把老式的椅子，一个书架上摆着《资本论》《国富论》《盐铁论》《中国大趋势》等，另一个书架上却是《灵与肉》《废都》《白鹿原》，还有一本非常典雅的线装《金瓶梅》。马幼功不由自主地翻了翻，带插图的未删节版。“好东西！”不喜欢读书的马幼功，心里暗笑。
练字的案，喝茶的台，看书的架，该轮着什么了？润光阁该是什么？马幼功想，吃饭的桌，每个屋都有吃饭的大圆桌。马幼功发现自己的脑子转的有些慢了。该是什么？润光阁里该是什么？不会是张床吧！马幼功走出宝光阁才想起来，睡觉的床。一兴奋，马幼功推开润光阁的门，果然是床！
嘻！没猜错！马幼功一高兴，不但看见了床，还看见床上有人，光着屁股趴个人，人下还有一个人。“你……”光屁股的人正趴在床上晃着呢，看见门被推开了，一惊，扭头轻喝了一声。“呀！是王书记”。马幼功喝多了，头重脚轻，眼没有毛病，猛见一个人的屁股，做梦也没有想到是王书记，虽然天天在电视上见王书记的脸。王书记扭头一叫，马幼功看清了是王书记。“你！”王书记身下的人正和马幼功四眼相对，一脸羞红。这时，马幼功清醒了，虽然不是警校毕业，但马幼功干了二十多年的公安，下意识的“啪”一下敬个礼，“首长好！”扭身出来了。
出来时马幼功没有忘记，给王书记把门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