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希望》 第1章 在线阅读
一沓钱在江词眼前扬起又落下，纸币落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足以在她心底激起惊涛骇浪。
「我不想过苦日子了，你就当我从没出现过······」对面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下去，「这笔钱够你换个城市继续生活了。」
夜色已深，便利店外的广告牌忽明忽暗，用尽最后一丝电力闪烁着。筒子楼的楼道里传来醉汉的叫嚷，几户人家隔着薄墙对骂。这一切在江词眼中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只有地上那叠钱格外刺眼。
六年前，她在垃圾桶旁捡到了饥肠辘辘的十岁男孩。六年里，她打着三份工，送他念书，照顾他生病，陪他长大。而如今，在他寻回「真正的家人」后，他给了她这个——封口费。江词深吸一口气，挑眉看向面前这个曾经瘦弱如今挺拔的身影。她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曾为省下钱给他买练习册而整月只吃泡面，曾在他高烧不退时彻夜未眠。
「所以这是封口费？」她嗓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江流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你说是就是吧。」
话音刚落，他转身大步离开，钻进巷口停着的豪华轿车。引擎轰鸣，车灯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狗东西！迟早有一天，老娘要把大把大把的钱砸到你这个垃圾脸上！」江词朝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巷口怒吼，声音在狭窄的街道上回荡。
她猛地一脚，将地上的钱踢得四散。有几张飘起来，沾了水洼，有几张卷进了下水道。
江词盯着那些钱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看什么毒物。
「呸！」她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却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猫叫。
那声音柔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奇迹般地穿透了城市的喧嚣。江词循声望去，只见便利店后面的小巷黑暗深处，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滚出来！」她低声喝道。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
那是个小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黑发蓬乱地打着结，衣服破旧肮脏，但掩不住她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落入了尘世间。
她怀里抱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是方才叫声的主人。
江词皱了皱眉，本能地想要驱赶这个小乞丐，却在开口前看到了女孩脚边的东西——正是她刚才踢飞的那沓钱中的几张。
「拿走。」江词冷冷地说，「然后别再跟着我了。」
女孩没有动，而是用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江词，没有乞求，没有胆怯，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听不懂人话吗？」江词加重了语气，「拿上钱，滚！」
女孩终于动了。她缓缓蹲下，却不是去捡那些钱，而是从捡起从怀掉出来的半块裹着塑料袋的面包。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塑料袋，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撕下一小块送到黑猫嘴边。
这一幕让江词愣住了。
就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女孩和猫分享着可能是她们一天中唯一的食物，自己一口，猫咪一口，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
女孩似乎完全忘记了江词的存在，也无视了地上那些足以让她吃好几天的钱。在这座冷漠的城市里，她和她的猫构成了一个微小但完整的世界。
江词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
「别在这儿吃，容易着凉。」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便利店里暖和点。」说完，她转身走进便利店。
凌晨六点，东方刚泛出一线微光。
江词从冷柜深处拿出昨天的过期面包，和换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一头扎进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
七拐八拐，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一个平价超市出现在眼前。超市名字朴素得很，就叫「平价超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