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传》 第十章 朝堂之上 在线阅读
同昌元年，朝堂之上。
“臣启陛下，昨日臣与骁骑军大将军马祺合力查抄苏府，一干人等全部落网，家产查封，府中仆役，亲近者已着大理寺审讯，其余尽数变卖为奴。”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李旭诚惶诚恐的向皇帝禀报，“如今苏氏，陆氏皆落网，苏氏在朝中的党羽是否要······”
“苏昭可招供了？他是两朝元老，不会轻易吐口的吧。”新即位的景穆帝威严的道，长眉蹙起，神情不虞。
李旭骤然跪地：“微臣有罪，昨夜围捕之时，苏昭已然逃脱了······”豆大的汗珠从李旭额头上纷纷坠落，声音渐渐发虚。
“什么！真是荒唐！”景穆帝震怒，“在禁军和骁骑军的围捕之下还能叫人给跑了！简直笑话！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禁卫军如何担当护卫王畿的重任，朕要尔等何用！”
“陛下，小子无知，坏了陛下大事，老臣亦无什么可分辨的······”丞相李温裕小心劝道，“只不过犬子领陛下旨意到达英国公府时，罪臣苏昭已然逃了，这之前奉旨把守苏府的可是马大将军啊，老臣敢问马大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臣有罪，臣该死。”马祺立即下跪请罪，心道李温裕为相数十年，果然厉害，短短一番话就摘清了自己儿子，将麻烦引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宦官出身，身份永远不能与出身门阀士族的官员比肩，在宫中多年苦心经营，只为飞黄腾达，虽然自己审时度势投靠裴太后，但裴太后有裴氏满门支持，虽说其父定国公已逝，但仍有余威，裴后又一向视李氏门阀为心腹，若不是她急于剪除苏家，哪里会重用自己，给自己兵权！如今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还不够稳固，马祺只好谨小慎微的磕头求饶。
“罢了，全国发海捕公文，苏昭叛国，罪在不赦，着削去爵位，缉拿归案，凡有知情人报告其行踪的，重赏！这事要是再办不妥，尔等提头来见！”皇帝面露凶光，狠狠瞪了一眼跪着的马祺与李旭。
散朝之后，李旭苦着一张脸，灰溜溜的跟上父亲李丞相：“父亲，这······追捕苏昭的事怎么办啊，本都夺了他的兵权，他还能跑了，还在禁军层层围堵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也太邪门了！”“做事不用脑子！”李丞相胡子都气得抖动了起来，“抓捕苏昭，这是你在圣上面前得脸的机会！为了你，我布局容易吗，借北疆兵败拉苏家下马，甚至要向马祺那个阉人示好。你的道行浅的很呐，被苏昭耍得团团转！”李旭垂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还看什么看，陛下不是说发海捕文书，全国缉捕嘛，还不快去！”李丞相的胡须又抖动起来，“若是苏昭已经逃离了景都，你还缉捕个头！唉，算了，这老狐狸八成早就跑了，如今也是于事无补，这事你务必尽全力去办，上天入地你也得把人找回来，我还有要紧事去见陛下和太后，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李温裕拂袖而去，留下李旭一个人呆在原地，一头雾水，心道：父亲这算是什么意思，先说苏昭早已跑了根本抓不回来，又要我一定缉捕到案，这差事怎么办啊······皇帝那边又催得紧，本以为打击苏家是个美差，如今算是个什么事啊······
下朝之后，景穆帝按往常的惯例到寿康宫向裴太后请安，一盏茶的功夫，裴太后的贴身女官徐妈妈便进殿禀报，李丞相求见。
“还不快快有请。”裴太后将茶盏置在一旁的小桌上，一举一动尽是端庄典雅。
丞相李温裕在内监的引领下步入殿内，下跪请安：“老臣拜见陛下，太后娘娘。”
“李卿家平身。”裴后言语和悦地道。
“陛下，对于追捕叛臣苏昭······”“苏昭必须缉捕到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裴太后突然动怒，连平素最为重视的规矩仪态都顾不得了。
“是是是······”李温裕诚惶诚恐的道，“对于抓捕苏昭的事，老臣倒有些看法。”
“卿家请说。”裴太后理了理衣袖，神色有些许缓和。
“英国公苏昭精通兵法，善于行军，文韬武略俱备，实有经纬之才······只可惜，不能为陛下所用。”
“他已被皇儿削去爵位了！这些话不用你说！”裴后凄厉地喝道。
“只不过，太后有所不知，苏昭师出世外高人大宗师德充子，这大宗师一生只收两个弟子，这两人注定只能留下一个，继任大宗师，可当年苏昭与他那师弟比试也没有个结果，而是急急归家入朝为官，老臣打听到他那师弟本是西覃落魄士子，不得国君赏识，若是能为我景国所用，也可彰显陛下是惜才的明主。”
“那李卿家的意思是？”皇帝忍不住开口问道。
“既然这两个人相斗本是天意，我们何不借力打力，骁骑军缉捕苏昭毫无头绪，那不妨换个方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师兄弟之间自然是最为了解的，更何况那人在覃国朝堂备受排挤，一怒之下辞官一手创立铩羽盟，自立为宗主。此人曾大放厥词‘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付出足够代价，铩羽盟可以杀任何人，做任何事。’”
“这道颇有意思了。”裴太后露出一丝喜色，“李卿家，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办，那个铩羽盟要多少金银财帛都许给他们，一定······一定将苏昭给哀家抓到，哀家要将他处以极刑！”
“是，臣一定办妥。”李温裕深深磕了一个头。
“卿家跪安吧。”裴后神情显然好了许多。
“微臣告退。”李温裕恭敬地退出殿外。
“母后操劳了许久儿臣陪母后去御花园逛逛吧。”皇帝恭顺地道。
“皇儿有心了。”裴太后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当日日头正好，御花园中姹紫嫣红，一处方塘中数十条锦鲤摇头摆尾游得欢畅，引得裴后驻足。裴太后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锦鲤，忽地背后有人下跪请安：“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原来是马大将军。既遇见了，那便陪着哀家赏花观鱼吧。”裴太后笑道。
瞧着池中的锦鲤互相争夺饵料，裴太后淡淡道：“皇上可知哀家眼下最担心的是什么？”
“母后母仪天下，为朕匡扶社稷，劳心劳力，恕儿臣愚昧，还望母后明示。”
“是先帝的余脉。”裴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然而只是一瞬就融化在了满园春光的繁华之中。
“母后指的是······誉王祁璟。”皇帝说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裴太后点了点头：“你父皇在世时，最宠爱九皇子祁璟，甚至动了立他为储的念头，他自幼天赋异禀，日后必会成为你的威胁。”
“母后是不是多虑了······誉王年仅十五，朝堂上又没有助力，况且还算安分守己，其母淑妃出身低微，又一向是个胆小怕事的妇人······实在不必费一番周折，弄不好还有损母后的清誉。”
“你懂什么!”裴后喝到，”他扮作恭顺只因为他羽翼未丰，你说他小小年纪，你是不是忘了你父皇在世时他是如何和那个野丫头屡施诡计令你见罪于你父皇，使你父皇迟迟不立你为储！淑妃那个贱人是如何假扮柔顺挑唆你父皇让我当不成皇后的！“
“太后娘娘息怒。”马祺骤然跪地，一脸谄媚地道，“奴才打听到了誉王每日都会到西郊骑马，奴才已加派人手去伺候誉王殿下，一定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的。”
“看丢了苏昭，哀家便既往不咎了。这次的事······马祺，你给哀家记住了，你有今日，全都是哀家赏的！”裴后目露凶光。
“是，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是太后赏的，奴才一定为太后鞠躬尽瘁。”马祺重重磕头。
待到马祺离去后，景穆帝忍不住开口：“母后不是最为倚重李丞相吗，怎么这回把事交代给了马祺？”
“连你都尚且又不忍之心，你觉得李温裕会赞同皇上做残害手足的事吗，李温裕这个人一向忠君爱国，重视道义，皇儿你甫登帝位，他一定不会同意你做有损清誉之事，而母后一定要为你铲除誉王这个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