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眼回魂》 第3章 在线阅读
6.
就此，只剩我和弟弟相依为命。
一个盲人，一个傻子，守着个四面漏风的老房子，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总有些混子流氓想欺负我，趁着月黑风高，摸进我们家。
可无一例外，全都一个一个发了疯。
然后以各样千奇百怪的姿态，死于非命。
村里的人都说，我和弟弟就是一颗煞星拖着个小怪物，哪个路过我家门前时，都要啐上一口，驱一驱晦气。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不要命、不信邪的人，上杠子往上撞。
就在我十七岁那年，村长儿子对我的脸蛋流了几个月的口水之后，终于还是不顾他爹的告诫，半夜钻进了我家房门。
不出意外地，第二天一早，满村里都是他疯癫的吼叫声。
最后，他一边嚷嚷着他爹这些年干过的缺德腌臜事，一边跑出去几十里，冲进了铁道上。
倏地一阵风过，被疾驰过去的火车碾成了肉泥。
村长两口子痛不欲生，想拿我和弟弟给他儿子抵命。
可想到铁轨上的那一滩肉泥，却又怎么都不敢近我们的身。
「这之后，我和弟弟就被赶出了村。」
「辗转流浪，四处漂泊，也就这两年，才用攒下的几个钱，在这开了这间纸扎铺子。」
我给男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问他，对我的故事还满意吗。
周重笑了笑，收回抚在一只纸人上的手。
「你是说，小明也和这些东西一样，是纸人？」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他们都是纸人。
不一样在，弟弟他，有灵有识，会笑会动。
更会不动声色，杀人无形。
7.
「小昧，你这几天太累了。」
周重显然并不相信我的故事。
他是一个心理民俗学者，说迷信不尽迷信，说科学却也不尽科学。
平时虽然也是个逢庙必拜，遇佛必敬的人，但我讲的这些，显然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我听苏明说过，你们父母、祖父母，是一家子重男轻女，你小时候又经常因为性别被你爸爸虐待。」
「再加上长大之后，还做了殡葬这行。」
「长此下来，潜意识里渐渐扭曲了记忆认知，也是可能的。」
说着，卫生间的门开了。
他看向洗手出来的弟弟，笑吟吟地跟他称赞：
「小明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纸人扎得跟真的一样。我刚刚进门还真是吓了一跳！」
对面，弟弟苏明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姐夫。」
他还是个小孩模样，只是吃了这么多年五谷杂粮，灵智已开，说话做事，与寻常二十来岁的青年没什么分别。
不知道的人，大多只会以为他是个侏儒症患者。
见我脸色不好看，他问我们俩刚刚都聊了些什么。
我正想搪塞过去，又听他转头问周重：「我姐刚刚是不是给你讲，我是个纸人附生的故事了？」
周重一愣，随后安慰他，让他别担心。
他说，像我这种情况，他曾经读到过相关的案例，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真的？那就麻烦姐夫多多费心了！」
周重笑骂了一句，怪他跟自己还这么客气。
苏明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叹了口气。
「姐夫你不知道，我姐姐小时候受了不少苦，我那个爸——唉！不提了！」
「这几年我姐一直这样，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的，我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她才好。」
「这以后有了你，我也能放心了！」
他们两个相谈甚欢，丝毫没有注意一边的我。
直到吃过晚饭，周重马上就要走了，我再也没找到跟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姐，知道你舍不得姐夫，明天还见呢！」
「快让姐夫回去休息吧，不然明天一早赶不及来接我们回家了。」
苏明说着，默默掰开我紧攥着周重衣袖的手。
「对了，」
周重道：「小昧，我朋友送了我一块陈年的老班章，不知道你妈妈爱不爱喝茶？明天一起给她带过去吧！」
我手一抖，紧跟着，浑身都是一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