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说》 第3章 在线阅读
粱允和亲自坐在柜上，半年不见，他的书卷气愈发明显了。
「允和。」我嗲声叫着，裹在紧身旗袍中的腰肢轻扭，一张俏丽的小脸千娇百媚，「许久不见。」
粱允和站起身来望着我，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过了许久才从恍惚中解脱出来，「施施。」
这两个字，叫他自己红了眼圈，「你如何来了。」
「我如何不能来，」我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用丝绢遮着唇，笑出了声，「我怀孕了，要向你求一副安胎药。」
「怀孕了？谁……谁的？」
粱允和吞吞吐吐，慌乱中将柜台上包好的药碰落在地，他弯身去捡时，泪已经落了下来。
我突然想笑。
他和陆离一样，得到了想得到的，又贪心的想要回失去的。
我低下头，用丝绢拭了唇，轻笑，「你怕是糊涂了！我是陆离的姨太太，孩子自然是陆离的。」
粱允和白俊的脸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薄唇张合间，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是报应！施施，你是要剜了我的心！」
「我要你的心做什么？」我咯咯地笑，「这种冷冰冰的东西你自个留着，我要的是一副药。」
粱允和望着我，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柜台上。
他还是这样懦弱。
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总算看到了他与陆离的不同。
若不是还存着几分善念，他怎会在这乱世里，开一间济世救贫的药房呢。
1911年，满大街都是「洋鬼子」，粱允和不肯剪掉辫子，哭着逃到了我家。
他爹和管家跟着追了过来，将他逼在客厅的角落里，望着抱头不起的粱允和无计可施。
我依稀记得，那日阳光正好，我爹笑呵呵地对着粱允和说道：「施施都要去留洋了，你留着条辫子，将来如何娶她呀？」
那年粱允和13岁，他抬起头时眼神异常坚定，细密的汗珠在鼻尖上闪闪发亮。
苍白的少年抿着唇，丝毫没有犹豫地看着他爹道：「来，剪吧！」
「三姨太？时候不早了，需回府去了。」一旁的小参军小心翼翼地提醒我，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好。」我拿起粱允和早已包好的草药交给小参军，出门时突然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对着跟出来的粱允和耳语道：「你说这药，陆离敢不敢让我喝？」
不等粱允和回答，我早已笑着，一摇一摆地上了汽车。
「施施，」粱允和用手挡住了小参军正要关上的车门，站了片刻才缓神说道：「你自小体质弱，不易保胎的。以后，还是不要穿高跟鞋了。」
「谢谢提醒。」我百媚一笑，拂掉了他放在车门上的手，转过脸去，再不肯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