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月:最是人间留不住》 第3章 在线阅读
4.
沈卿尘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了殿试。
他父亲是丞相，他从小除了在学堂学习，平日丞相也时常教导他。
他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
殿试拔得头筹似乎是件自然而然的事。
皇上有意让沈卿尘做文官，以后接他父亲的衣钵。
可沈卿尘觉得隔壁贪狼国虎视眈眈，相比起文官，我们沉国更需要武将。
殿试的前一夜，他爬了墙头来了我的房里。
「闻苼，我、我若明日得了头筹，你想让我做文官还是武将？」
我磕着瓜子不明所以，：「有什么区别吗？」
沈卿尘想了想，似乎想找个我更容易理解的说法。
「做文官，就像你父亲我父亲那样，能留在洛阳。
做武将，就像镇国将军敖将军那样，可能要常常在外。」
我放下瓜子，：「你想做什么？」
沈卿尘看着我，眼神清澈，：「我想做武将，贪狼国妖术盛行，对沉国一直虎视眈眈，又时常四处征战，各国百姓都怨声哀道。
我朝虽为大国，可多年来一直大力发展农耕，能带兵打仗的将士也只有敖将军，可敖将军年事已高，总不能一直带兵出征。」
说起打仗的时候，他两眼放光。
沈卿尘是个有志向的人，他的爱是大爱，他爱我，也爱百姓，希望这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那你就做将军嘛。」
沈卿尘松了一口气，又握住我的手，：「可若做了将军，就要常年在外，能陪你的时间就不多…闻苼，是不是对你不公平？」
夜风习习，带来丝丝凉意，院子里的修竹随风摆了摆，沈卿尘脱下身上的披风将我裹起来。
「沈卿尘，我可以等你啊，反正也没人愿意娶我，除了你，我怕是找不到什么好夫君了。」
我轻轻笑了笑，继续嗑瓜子。
我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志气，除了吃喝玩乐，唯一喜欢的就是沈卿尘。
只要他会回来娶我，等一等又何妨？
于是，他拒了皇上的好意，做了将军。
之后很多年我都在想，如果当夜，我说我不愿意，我说我想他做文官，我想他留在洛阳日日陪我，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这大概是我一生里，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那一年，沈卿尘成了洛阳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白衣卿相、清逸绝尘。
洛阳城没有官员不欣赏他。
洛阳城也没有女子不倾慕他。
沈府的门槛都被媒婆踏烂了，任是谁都看得出，这位小将军，以后前途无量啊。
爹也很高兴，他当沈卿尘是他半个儿子，也是未来的女婿。
女婿有出息，没人比他更高兴，下了朝，他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卿尘啊，真是有出息，比你强多了，还是老沈有福气，怎么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好在，这小子对你有意思，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来你们成亲，我和老沈也能放心了。」
我坐在院子里绣荷包，沈卿尘喜欢鹤纹，我学了几个月，扎破了无数次手，终于学会了绣鹤纹。
我举着荷包冲爹显摆，：「爹，好看吗？」
爹凑过来，惊喜道，：「给爹的吗？绣的真好，爹瞧瞧，挂腰间配不配？不配爹回去换身衣裳。」
爹拿着荷包放在腰间比划，我一把夺回来，：「爹你想要，我再给你绣，这个是给沈卿尘的。」
「真是女大不中留，他还没提亲呢，你就胳膊肘子往外了。」
「他才是里子，我就要向着他，沈卿尘以后要养我一辈子呢！」
我捏着荷包就往外跑，一路跑到沈府，正巧遇到有姑娘跟沈卿尘表白。
「沈公子，这是我给公子绣的荷包，公子收下吧。」
在洛阳城，女子送荷包便是爱慕之意，男子若收下，便是接受的意思。
我站在树下瞧着，只等着沈卿尘拒绝，再跑过去。
大概被偏爱都有恃无恐，我从不担心沈卿尘会被人抢走。
只是觉得有些可怜姑娘，到底也是份心意，只可惜送错了人。
「苏烟姑娘，真抱歉，在下暂时并无娶亲的心思，姑娘的东西，在下不能收。」
沈卿尘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人。
「公子真的不考虑吗？」
苏烟有些委屈，到底是女儿家，脸面薄，主动上门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沈卿尘摇摇头，：「抱歉，姑娘人美心善又心灵手巧，定然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苏烟姑娘走后，我才慢慢走过去。
看到我，沈卿尘笑的温润又宠溺，他伸手接过我的手，就瞧见我手里挂的荷包，一把就抢过去，左右瞧瞧，：「闻苼，这是哪个铺子买的？绣的真好看。」
我故作恼怒的去抢荷包，嘟着嘴道，：「这是我自己绣的，既然沈公子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还是还给我吧。」
沈卿尘脸色变了变，将荷包放到一边，一把抓起我的手，看到一个个已经结痂的针眼，眼底满是心疼。
他将我的手指放在手上，心疼的亲了亲，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何苦为难自己。」
茂密的枝叶挡住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他的五官在暗影里显得格外深邃。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脸颊亲了亲，沈卿尘呆呆的看我，像个傻瓜。
「我没有为难自己，不疼的，买的总归不是自己的心意，亲手做的才好，沈卿尘，你喜欢吗？」
沈卿尘伸手揉了揉我的发，轻轻点头，眼光缱绻，：「喜欢。」
我顿时眉开眼笑，：「你是个骗子，你方才骗苏姑娘说你没有娶妻的打算，你真的没有吗？」
沈卿尘将荷包挂到腰间，抓着我的手往府里走，坦然道，：「的确没有娶她的打算啊，怎么能是骗人呢？我若应下，才是骗她。」
我咯咯笑了笑，整个人都靠到他怀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沈卿尘想了想，认真道：「闻苼，待我大败贪狼国，我就去鹿府提亲，
到时，用军功向皇上求个赐你一品夫人的恩典。
等那时，你与岳父同为一品，岳父就再也不会责怪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了。」
我停住脚步想了想，若真是那样，以后爹见了我就要像见到同僚那样互相行礼，我笑的十分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