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元女生进化论》 第六章 团队与磨合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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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绵从洛泽那里借来了数位屏，傅瑶瑶觉得这种娇贵的宝贝放自己家不安全，万一又被迁怒沦为牺牲品她可赔不起。
俩人一合计，直接把数位屏搬到了蓝小绵房间，傅瑶瑶要用的时候就直接过去。
于是暑假的最后几天，傅瑶瑶几乎整天耗在蓝小绵家里，霸占着电脑夜以继日赶绘小说封面图。偶尔还要开着语音跟美术编辑商量构图和配色，然后刷刷擦掉半宿的努力成果从头再来。
一连三天过去，趴在抱枕上琢磨新游戏方案的蓝小绵终于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怀疑起洛泽介绍这单活儿给傅瑶瑶的动机：“我怎么觉得洛泽是嫌麻烦才把活儿推给你的？瞧这改来改去的，折腾死人了！”
“别乱说。”傅瑶瑶头也不回地替自家师父辩解，“这个美编是我师父的朋友，求我师父给她新做的小说画张封面图，我师父本来就不想接，见我有兴趣才把这单活儿介绍给我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接这种商稿？”蓝小绵好奇地问。
“可以迅速提高经验值。”傅瑶瑶半俯身趴在数位屏上，握着压感笔细细描边，“依照自己喜好随心所欲画当然很轻松，但是如果想混出名堂，还是要迎合市场尝试不同画风的，毕竟像我师父那样有任性资本的天才太少了。”
根据美编意见改完线稿，她又换了画笔一点点分层着色：“这些美编见多识广懂得很多，我可以从她们那里学到一些经验技巧，而且慢慢积累一些作品，对将来总是好的。”
蓝小绵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觉得这就如同设计游戏，总不能自己一味埋头苦想，而是要好好去看游戏受众喜欢什么，爱玩什么，想玩什么，时时刻刻保持从各种游戏的市场反馈测评中吸收灵感和改进方向的鲜活态度才行！
比如自己之前开发的《小狐狸的后花园》，如果有足够多的评分反馈作参考的话，或许自己可以尝试更新几个有趣的新游戏任务……这样想着，她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下APP后台下载量，然后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使劲揉揉眼睛—
“天天天哪！傅瑶瑶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傅瑶瑶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接过她手机看了一眼，顿时也愣住了：“10.8万次下载量？你都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蓝小绵伸手捂着心口，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得都快溢出胸膛了。她清清楚楚记得前几天还不过是一百多的下载量，怎么短短几天竟暴涨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难道是后台数据BUG？
“打分都还蛮高的嘛，好几个评论都说游戏有毒停不下来耶！还有一条说小狐狸好萌，建议能多出几款狐狸换着用。哈哈还有人说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金豆在哪儿充值！”傅瑶瑶刷着游戏评论，碰到好玩的就念出来，“哎，阿绵你知道《玩转编程》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蓝小绵满脸迷茫。
傅瑶瑶把手机递给她，指着一条评论说：“这人说是看了这本杂志推荐才来下载玩玩的，还说虽然游戏有点简陋，但考虑到开发者只有十几岁还是可以勉强给个好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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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绵瞄了一眼，拖过手边的笔记本电脑键入百度搜索，很快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玩转编程》算是编程圈中发行量较大的主流杂志，在新一期杂志上专版详尽报道了第九届Future World整场赛事。
陈路在作为大赛评审接受赛后采访被问及对哪位参赛者印象最深的时候，竟出人意料地跳过前三甲提到了弃赛的蓝小绵，于是编辑顺手挖料便挖到了她的《小狐狸的后花园》。所以杂志一发行，被阴差阳错引来的一批好奇围观者引爆了游戏下载量。
成千上万条的游戏评论褒贬不一，有人鼓励、有人建议，有人吐槽，有人骂垃圾……
蓝小绵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时间才把所有评论都看完，手账里密密麻麻记录了一条又一条评论里提到的意见建议和翻看评论时忽然冒出的支线剧情灵感：
增加多款狐狸角色作为关卡奖励；
完善交易系统，玩家可将旧物品折价出售；
新增赠送系统，玩家可将物品道具赠送好友；
…………
升级方针制定完毕，可纸上谈兵终归不行，最终还是要添补进原有程序里……打开原有的游戏源代码，蓝小绵顿时一个脑袋涨成了三个大，霎时感觉Future World第一场变态比赛残存下的心理阴影又铺天盖地翻涌上来了。
不过想到Future World的话—
蓝小绵翻了翻微信通讯录，或许有个家伙会非常乐意帮自己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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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绵约罗彤在小南街的麦当劳见面。
彼时正值开学返校的前一天，麦当劳里聚满了三五成群赶暑假作业的学生，她提前到了二十分钟，买好薯条和饮料，挑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先给罗彤发了条微信报告坐标方位，然后戴上耳机摊开随身手账继续琢磨新游戏设定。
“我来啦！”伴着一串叮叮当当的细响，罗彤从后面扑上来给了她一个亲昵的拥抱，然后身子一转坐到她对面，毫不客气抓起桌上的雪顶咖啡“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外面简直热疯了，我被晒得无所遁形差点现出原形！”
“那你的原形是什么，还不快快现出给我看看？”蓝小绵打趣问。
“当然是触手键盘怪了哈哈哈！”罗彤故作狰狞地伸爪子，然后收起爪子笑嘻嘻看着她，“话说小绵你好厉害，竟然不声不响自己发布了游戏！”
“哪里厉害了……我自己连程序都搞不定。”蓝小绵被夸得心虚不已。
“游戏设计师只管设计游戏方案就好啦，剩下的可以交给专业程序员来做。”罗彤说着拍拍胸脯自荐，“游戏方面我不懂，但在编程这件事还没什么能难倒我的！所以放心吧，不管你想怎么鼓捣游戏程序我都妥妥地给你搞定！”
蓝小绵立马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那就别废话，快点干活吧。”
“嘿嘿，马上开工！”罗彤俏皮地敬了个礼。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罗彤仔仔细细看完游戏源代码，又托着腮帮子听蓝小绵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游戏升级方案，还抽空啃掉了三对麦辣鸡翅、吃光了两盒麦乐鸡。
咽下最后一根薯条，罗彤抹抹嘴巴诚意十足地问：“小绵，你要不要考虑组建一个工作室？”
“工作室？”蓝小绵疑惑地皱皱眉。
“对呀！你看，做一套完整的游戏最起码需要有负责设计的，负责编程的，负责原画的……说不定后期还需要客服、推宣什么的。”罗彤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相当于一个团队了。而且就你这个程序而言，我大概需要三到四个星期才能写完，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用户早就玩腻卸载游戏了，谁还能等到你发布更新？”
见蓝小绵点点头似乎认同了自己，罗彤更加卖力地循循善诱：“所以说，如果我们团队有两到三个编程师，进度就可以大大缩减两三倍哦！”
蓝小绵捧着纸杯轻啜几口奶茶，耐心等罗彤说完才抬头问：“除了编程和食物，你一向对其他东西不感兴趣，现在突然这么热情游说我组建团队……老实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罗彤立刻心虚地嘿嘿笑了几声，举爪坦白交代：“为了赢过许扬。”
许扬？蓝小绵更加诧异：“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他在Future World赛后采访时候就说了，他已经应邀加入一个游戏制作团队，以后打算朝游戏界发展。”罗彤提到许扬便是满脸不服气的愤然，“那家伙太不老实了，前两轮刻意隐藏实力故意输给我，然后决赛趁我麻痹大意一下子反超过去！”
“哦，我懂了。”蓝小绵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表情，“所以你打算在游戏制作上扳回一局，证明自己的编程实力比他强。”
“没错！”罗彤势在必行地捏紧拳头，紧接着就蹭到蓝小绵旁边继续循循诱惑，“行不行嘛？你看你游戏创意这么好，我编程又那么厉害，咱们双剑合璧肯定天下无敌！”
“我考虑一下。”蓝小绵略微错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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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承认，罗彤说的每个字对自己来说都是极其难以拒绝的诱惑。
组建游戏团队，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信赖伙伴，和他们一起努力做出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未来。
可正因为太过接近于梦想，才更加不敢轻易做出抉择—舍不得放弃，却又担心太过莽撞，生怕自己珍而重之的梦想蒙上半点尘埃，又不忍推拒这份直达心坎的诱惑。
“哎呀这有什么可考虑的？”罗彤拽拽她的胳膊催促，“越考虑需要瞻前顾后的事越多，我从来都是哪怕只冒出一个念头，都不管不顾先干了再说，省得将来后悔当初没去做！”
—万一将来会后悔，怨自己当初不曾去尝试。
蓝小绵心念一动，所有的犹豫与迟疑都已不复存在。她伸手拿过手机，拨通了通讯录中的号码，在嘟嘟的通话等待音中组织自己的开场白。
“你在给谁打电话？”罗彤不由奇怪她的突然举动。
“第三个合伙人。”
与此同时，接通的电话里传来了清傲少年独有的沉缓声线—“什么事？”
“我和罗彤打算成立一个游戏创作团队，你愿意加入我们吗？”蓝小绵说到这里顿了顿，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解释一下，“我可以想出很好的游戏创意，但你知道我对编程不是很精通，所以需要人……不，所以我想请你来帮我，我们一起做出世界上最棒的游戏。”
电话里传来长久的沉默，静得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等了片刻，蓝小绵试探地问：“司君然？你还在听吗？”
就在蓝小绵怀疑电话会被直接挂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他简洁干脆的回答：“好吧。”
挂掉电话，一直缩在旁边察言观色的罗彤立刻眉开眼笑凑上来：“司君然答应了吧？”
“原画担当也有，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蓝小绵说着把手底下的资料往罗彤面前一推，“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小狐狸的后花园》这个游戏升级补丁做出来，这可是我们工作室合力打造的第一个作品。”
“放心啦！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和司君然。”罗彤拍着胸脯保证，想了想又蹭过去说，“小绵，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咱们就叫T.G工作室好不好？”
T是Team，G是Genius又是Game。
T.G工作室—蓝小绵反复默念这几个字，觉得真是个挺不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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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宣传得沸沸扬扬的漫展横跨了大半个国庆假期，傅瑶瑶帮一个同人作者的同人本配了封面插图，于是也跟着忙前忙后张罗预宣筹备签售。
漫展最后一天，蓝小绵没打招呼直接跑到傅瑶瑶她们的摊位上，自告奋勇帮她们卖苦力吆喝。
好在最后一天，展厅里稀稀疏疏的没几个人，大多数摊主也已经无心售卖，都忙着互换本子以及结识新朋友，有了足够空闲时间的傅瑶瑶干脆带她逛起了漫展。
傅瑶瑶和蓝小绵挨个摊位漫无目的地溜达，傅瑶瑶随口问：“你今天不去猫舍咖啡屋，跟罗彤她们说了吗？”
猫舍咖啡屋现如今已成为T.G工作室的聚集基地，自从司君然帮老板修复了突然崩溃的预约外卖网页并承诺帮她定期更新维护后，他们就拿到了角落那张卡座的永久免费使用权。
“没有。”蓝小绵干巴巴回答。
傅瑶瑶从旁揣度着她的神色，继续试探：“又跟司君然吵架了？”
蓝小绵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傅瑶瑶习以为常地无奈叹气。
“他们俩根本就不懂游戏，却硬要干涉我的游戏方案！”蓝小绵提起这茬就烦得要命，罗彤和司君然两个家伙，一个总是异想天开往游戏里加入各种古怪设定，一个总是板着脸提醒她剧情设定哪里不够严谨哪里又不合常理……结果就是每次讨论新游戏策划案都闹得不欢而散！
傅瑶瑶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刻薄腔调：“又不是流水生产线能分工明确各干各的，要是做不到接纳融合各取所长，就别学人家搞什么工作室。”
“师父你怎么来啦？”傅瑶瑶立刻丢下蓝小绵，转身几步跑到双手插兜的洛泽面前。这是自从上次暑假里漫展出事后，她第一次见到洛泽。
洛泽伸出左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语气甚是随意：“出来办事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瞧瞧我的小徒弟。你们的本子都卖掉了？”
“没有，还剩好些呢。”傅瑶瑶笑了笑，“完全没有师父你刷刷几下就卖空的魄力啊。”
洛泽神色微微一黯，很快不动声色带过话题：“你们几点结束？我饿了，带你们吃饭去。”
傅瑶瑶看看表，发现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于是笑笑说：“我去跟她们说一声咱们就走。本来我就是义务帮忙的，下午散场时候再过来帮她们收拾下东西就行。”
大神很满意这种安排，点头表示认可：“快去快回。”
见他似乎不愿跟自己去摊位，傅瑶瑶只好让他们等在原地，独自跑去跟摊主交代一声。待她走后，洛泽睨了一眼低着头发愣的蓝小绵，直截了当地问：
“还没想明白？”
蓝小绵不愿给这人送去毒舌的机会，含含糊糊应了半声。过了一会儿又实在觉得心里吊得难受，犹豫半天才别别扭扭地问：“那个，你说的接纳融合各取所长……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洛泽一副看笨蛋的样子看着她。
“所以我擅长游戏设计，他们俩擅长编程，各司其职不就好了吗？”蓝小绵抓抓脑袋，越发想不明白，“既然是各取所长，又怎么相互融合，这根本是矛盾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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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这样想，趁早解散工作室自己单干。”洛泽顿了顿又继续说，“像我就是完全不会考虑别人意见，所以才没办法接受任何商插约稿或游戏公司邀约。”
“我并不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只是觉得……”
“没有那么多原因。”洛泽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辩解，“你并没完全认可你的搭档，他们也没有完全信任你，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她顿时不服气地瞪起眼睛想反驳，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蓝小绵知道自己是相信罗彤和司君然的编程能力的，可为什么自己那样轻易就采纳了APP玩家评分里的种种建议，却每每听到他们质疑自己的方案就半步不肯退让非要争论到底？是下意识认为他们不懂游戏，还是真像洛泽所说的……自己并没有完全敞开心扉接纳他们？
心底的动摇如藤蔓般肆意滋生蔓延，搅得蓝小绵再没心思抱怨先前的满腹闷气，也没心情关心折返回来的傅瑶瑶提议去哪里吃饭，直到味道古怪的披萨被端上餐桌，她才捏着鼻子回过神来—“天哪你们到底点了什么东西？”
“榴莲披萨，必胜客新推出的限定新品。”傅瑶瑶边说边动手切了两块披萨，分别放进洛泽跟自己的盘子，“只供应到这个月20号，所以当然要抓紧时间来尝尝看。”
“我不要，别给我！”蓝小绵赶忙伸手护住盘子，生怕她下一秒就把黑暗料理塞给自己。
“我知道你吃不惯榴莲的味道，另外给你点了一份海陆至尊。”傅瑶瑶笑笑说。
蓝小绵这才放下心，拿过冰咖啡慢慢喝着，心思又渐渐回到那件扰人的事情上。
等到所有餐点都上齐了，在傅瑶瑶的再三催促下，蓝小绵才心不在焉地叉起一只凤尾虾往嘴里送。吃着吃着，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盯着洛泽问道：
“你的右手怎么了？”
洛泽持叉的左手明显停顿了下，若无其事地瞥了蓝小绵一眼：“左撇子不行吗？”
此话一出，原本随口一问的蓝小绵便彻底察觉出不对劲。作为洛泽多年脑残粉又跟他相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他是用右手吃饭画画的天生右撇子，可现在突然改用左手还硬说自己左撇子，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见洛泽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蓝小绵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傅瑶瑶，这才发现她早已僵硬了脊背煞白了脸。
“师父，从八月十号到现在，你有画过什么吗？”傅瑶瑶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此刻回想起来，正是从那次漫展之后洛泽就再没亲自指导过自己的画作，甚至连微博都很少更新了……时间上的巧合让她没来由地慌乱起来，惴惴不安地拼命压制心底冒出的不好预感。
洛泽放下叉子，沉默不语。
“哎呀你手到底怎么了？想急死我们吗！”蓝小绵沉不住气，直接探过身子抓住他始终插兜的右手手腕，趁其不备硬是把他的手拽出来扣在了桌面上。
洛泽脸色骤变，举起左手打开她的手腕，以回护般的动作轻握住自己的右腕贴至胸前。
蓝小绵没想到会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怔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那双漂亮修长的右手突然抽搐起来。
洛泽更加用力地攥紧右手腕，竭力想压制住这种难堪的神经反应，但完全无济于事，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右手不受意识控制的抖动才逐渐停缓下来。
他抬起头，像是没看到对面两个女生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淡定自若地解释：“右手出了点问题，暂时不能画画了。”
岂止是不能画画……上次他被钢架砸到脑袋损伤了神经，从那以后右手就提不起半点力气甚至连筷子都拿不起来，还随时随地可能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就像废了一般。
这两个月来他被家人带到了一个又一个全国著名的神经专家面前，经历了一番又一番的检测治疗，听到了一次又一次极为惋惜的摇头叹息，体验了一轮又一轮从希望到失望的灭顶绝望。
他也曾不信邪地硬咬牙拿起画笔，结果不但手上使不出力气线条画得歪歪扭扭，右手的状态也在周而复始的剧痛抽搐中变得更加糟糕严重，最后那个享誉国际的老教授甚至严肃地开出医嘱，建议他不要再进行任何绘画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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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用平静的语调陈述这些残忍的事实，蓝小绵只觉得心脏好像被谁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立刻红了眼圈。身为顶级画师却废掉了右手，她难以想象这对洛泽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时医生不是说，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吗？”傅瑶瑶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既心疼师父遭了大罪，又恼恨自己没早点发现异样。
“当时的确没事，回家第三天这种症状才发作显现出来。”洛泽看着她俩一个眼泪汪汪另一个也一副要哭的表情，不由皱眉板起了脸，“不许哭。我都没哭，你们哭个屁啊！”顿了顿，他又缓和了语气，“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有点麻烦，习惯了也还好。”
“可是你都不能再画画了……”想起自己书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他的全套同人绘本，蓝小绵不禁泫然欲泣—亲眼目睹一代大神就此陨落，实在是让人……
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忽然见他不悦地挑起眉毛：“谁说的？”
“你的手不是……”
“我又不是只有一只手。”洛泽打断她的吞吞吐吐，轻描淡写地说，“右手废了，不是还有左手吗？”说完用不甚灵活的左手重新拿起叉子，继续吃饭。
蓝小绵和傅瑶瑶默默相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尽管他说得轻巧，可对于从小惯用右手的人来说突然不得不训练起左手，又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剩下的半顿饭吃得极为压抑，蓝小绵和傅瑶瑶完全失了胃口，手里攥着刀叉不知不觉把盘子里的披萨戳得乱七八糟，心里各自盘算着那些安慰的话怎样说出口才能不伤了那人的高傲自尊。
最后洛泽实在受不了她俩频频瞥来的同情目光，“啪”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抬手叫来服务生买单，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便起身扬长而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蓝小绵心底一片澄明。
若真如他嘴上所说，对这样一场灾难般的意外毫不介怀、宽心以对，又怎会连这样一丁点的同情宽慰都无法接受？分明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不允许自己露出半点软弱。
高傲如他，那些看似风轻云淡的洒脱，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