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冷的暖隙》 第6章 在线阅读
他开始对着微信对话框反复编辑消息,删了又改,从 「今天忙吗」 到 「要不要给你带辣条」,再到补上 「是你去年爱吃的牌子」—— 他怕太简单的话换不来回应,怕自己的牵挂会变成林晓的负担,更怕那句 「以后再说吧」,会变成 「再也别见了」。可越是想抓住,就越觉得无力,就像手里攥着沙子,越用力,漏得越快。
广东的春天来得早,2 月就开始回暖,可陈默心里的慌,却比冬天更甚。他知道林晓没删微信,知道她还在这座城市,可他们之间,却像隔了越来越远的路——一边是林晓跟着李彪越来越好的生活,一边是他守着项目部的皮卡车,守着那些没发出去的消息,守着越来越淡的牵挂,只能在深夜里,反复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像在捡那些已经凉透的暖。
4 月的广东已经开始热了,傍晚的风里带着点潮气,却吹不散陈默心里的慌。
他坐在项目部的宿舍里,对着微信对话框反复编辑消息。原本只想问「今天忙吗」,却删了又改,加了句「巷口新出的辣条,要不要给你带点」,想了想又补上「就是你去年爱吃的那个牌子」——他怕太简单的问句,换不来林晓一句超过五个字的回复。
自 2 月林晓开始冷淡后,陈默就没了从前的从容。以前林晓追着他发消息、约散步时,他虽然心动,却总能保持着分寸,会笑着说「周末再去公园」,会自然地接过她递来的水。可现在,林晓的微信要隔三小时才回,电话常不接,他倒变得患得患失,连一句普通的问候都要在心里演练好几遍。
消息发出去,陈默盯着屏幕等了四十分钟,才等来林晓的「不用了,最近不爱吃辣」。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像一盆凉水浇在他心上。他攥着手机,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林晓会主动拍辣条的照片给他,说「今天吃了两包,辣得过瘾」,还会吐槽「快递站的大叔总跟我抢最后一包」。那时的热络,和现在的冷淡,像两个截然不同的梦。
他不甘心,第二天特意绕路去买了那包辣条,揣在兜里就往驿站跑。林晓正在理货,齐耳短发别在耳后,手里的扫码枪「嘀嘀」响着。看到陈默进来,她抬头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继续扫码:「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辣条。」 陈默把辣条递过去,包装纸被他攥得有点皱。林晓没接,只是指了指柜台后的纸箱:「放那儿吧,晚点再说。」 她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两秒,手里的动作没停,连语气都透着股敷衍 —— 以前他带东西来,她总会立刻拆开尝一口,笑着说 「还是你懂我」。
陈默站在柜台前,看着那包被搁置的辣条,心里空落落的。他想找话题,说「昨天工地看到只流浪猫,跟去年你喂的那只很像」,又想说「我儿子视频说想让我带广东的糖,要不要给念念也带点」,可话到嘴边,却被林晓的一句「我等会儿要去取件,你要是没事……」堵了回去。
「我没事,我陪你去。」陈默立刻接话,生怕她下一句就是「你先回去吧」。
林晓没拒绝,却也没说话。他们骑着车,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沿着柏油路走。以前散步时,林晓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快递站的趣事,说念念的调皮,现在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陈默想跟上去,又怕靠太近让她反感,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着她的齐耳短发在风里晃,心里的焦虑像藤蔓一样疯长。
5 月的一天,陈默听说驿站附近的糖水铺出了新的双皮奶,特意提前下班去买。他捧着热乎的双皮奶站在驿站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林晓骑着三轮车回来。他赶紧迎上去,把双皮奶递过去:「刚买的,还热着,你尝尝。」
林晓停下车,看了眼双皮奶,又看了看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陈默,别总跑过来了,耽误你工作,也耽误我。」
「不耽误,我特意换了班……」陈默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说「我就是想见到你」,却没敢说出口。
「我们这样,没什么意思。」林晓终于说了句直白的话,她靠在三轮车上,双手抱在胸前,齐耳短发遮住了半张脸,「你有家庭,我有老公,就算现在走得近,以后也没结果。别再浪费时间了。」
这话像根刺,扎得陈默心口疼。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那段在驿站小隔间分吃麻辣烫的暖,不甘心那个在电影院盖着毛巾的夜晚,不甘心他们之间就这么淡下去。
从那以后,陈默更焦虑了。他会刻意找借口去驿站,比如「项目部要寄文件」「帮同事取快递」,哪怕只跟林晓说一句话,看她一眼,心里也能踏实点。可林晓却越来越冷,他寄文件,她只说「放这儿」;他取快递,她只递过来就转身;他想多待一会儿,她就说「我要下班了」。
有次陈默在驿站外等她,看到她跟隔壁杂货店的老板娘聊天,笑得很轻松,齐耳短发随着笑声晃,梨涡也露了出来 —— 那是他很久没见过的样子。可当林晓看到他时,笑容立刻收了回去,跟老板娘说了句 「我先走了」,就骑着三轮车匆匆离开。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慌 ——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他笑了。
这样的拉扯持续到 6 月。广东的夏天像闷罐,正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冒热气,林晓骑着三轮车去取件,看到那箱半人高的洗衣机快递时,犯了难——三轮车装不下,硬拉怕把车胎压爆。她站在路边犹豫了半天,才掏出手机给陈默发消息,语气带着点试探:「有个大件快递,三轮车拉不动,你要是不忙……」
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陈默就回了:「我开皮卡车过来,你在原地等。」
他来得很快,项目部的皮卡车停在路边,车身上还沾着点工地的黄土。陈默跳下车,没多说话,挽起衬衫袖子就帮着搬快递——洗衣机裹着厚泡沫,沉得很,他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泡沫袋上。林晓想搭把手,被他拦了:「你别碰,沉,我来就行。」
搬完货,陈默靠在车门上,从兜里掏出那条旧毛巾——是他平时擦汗用的,棉质的边缘已经洗得有点毛躁,他叠了叠,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没进驿站,也没多停留,就靠在车边,看着林晓把剩下的小件快递往三轮车上搬——那些小包裹她搬得很熟练,弯腰、提箱、码放,动作利落,齐耳短发被汗打湿,贴在颈后。
林晓搬完最后一个包裹,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冰水,瓶盖已经拧开了。「谢了,」她说,声音淡淡的,没像以前那样笑着说「辛苦你啦」,也没伸手帮他擦汗,只是站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皮卡车的后视镜上,「下次要是忙,不用特意过来。」
陈默接过水,指尖碰了碰瓶壁,凉得有点刺骨。他其实不忙,甚至看到她消息时,特意跟同事换了班——他就是想见到她,哪怕只是帮着搬个货,说两句话。可看着林晓这副客气又疏远的样子,到了嘴边的「我不忙」,又咽了回去。
沉默了几秒,他还是没忍住,提了调走的事:「下个月我要调去邻省了,项目部的新任务。」
林晓愣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随即点了点头:「哦,这样啊,挺好的,新项目能多学点东西。」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既没问「什么时候走」,也没说「以后还回来吗」,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陈默心里沉了沉。他知道他们的关系早就没了热度——微信里的回复越来越慢,约散步总被推脱,连帮她拉货时的对话都少得可怜。可真听到她这样冷淡的回应,还是有点难受。他攥着手里的旧毛巾,指节捏得发白:「嗯,那边项目周期长,可能……很久不回来了。」
「那祝你顺利。」林晓说完,转身就上了三轮车,发动车子时,才回头补了句,「路上开车小心。」
皮卡车的引擎还没关,轰鸣声盖过了三轮车的马达声。陈默看着她的背影——齐耳短发在风里晃了晃,三轮车慢慢汇入路边的车流,没再回头。他靠在车门上,拿着那瓶没喝几口的冰水,直到瓶子外壁凝满水珠,滴在手上,凉得他打了个颤。
他知道,在林晓心里,他们的关系大概早就结束了。没说分手,没删微信,却比任何告别都更让人难受——就像这夏天的风,看着热,吹到身上,却全是凉的。
之后的日子,陈默没再主动找过她。微信对话框停留在林晓最后发的「路上开车小心」,他没删,却也没再发消息。7 月 7 日那天,他拖着行李箱去车站,路过驿站时,看到林晓正骑着三轮车取件,齐耳短发扎成了小揪,动作依旧利落。他没停车,只是隔着车窗,看了她最后一眼——就像他们这段没热度的关系,悄悄藏在 6 月的热气里,没说再见,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