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5章 在线阅读
五
生辰宴后又过了几个月，恰逢祁国十年一次的大祭，依例是要大办的，届时其余四国也会遣使者入国都。我身为祁国太子，要扮神游街，阿姐要献上祭舞。
大概天下人都不会也不敢想，那日游街的神灵是阿姐，高台上起舞的人是我。
阿姐素来胆大。她说年年小祭都是她献舞，凭什么她就只能献舞。
我们本就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偷偷换了身份，装扮起来，满宫的人都没能认出我们来。
这件事只有我们二人知道，祭礼那日，我在高高的台上起舞，垂眼时见阿止站在人群中，望着我微笑。
那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温柔缱绻的目光。
那种目光让我恍惚间觉得，他也同我心悦他那般心悦着我。
若世有神明，能否听见我这心中快要无处可藏的爱意？
祭礼结束之后，阿止在台下等我。他牵起我的手，我不敢开口说话，跟着他一路走着。
我真的想过这一刻能够永恒下去，可我不能再多待，若暴露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临到宫门下，他止住脚步，低眉定定地望着我：“殿下今日，风姿卓越，世无其二。”
他看着我的目光那般深情，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回应他的欢喜。
我踮起脚，飞快地吻住他的唇，仿若蜻蜓点水一触即逝。我看着他震惊的双眼，然后扭头跑进宫去。
即使那只是个浅尝辄止的吻，也让我恍惚了好几天。连李升平都看出我不对劲，在我又一次莫名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他问我：
“殿下这些时日总是心神不宁。”
“莫非，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吓一跳，底气不怎么足地驳斥：“胡说什么，我哪有喜欢的人。你再随便打听主子的事，信不信我打你板子。”
李升平退了下去，也不只他信是不信。
然而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他没信。
我与阿止一同长大，向来形影不离。即便我对他生出了那般不堪的心思，但我自认为清醒克制，将这份感情藏的极深。
我从没想过不清醒的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是十六岁那一年的春夜，宫中设了一场夜宴，大概果真是番邦进贡来的好酒，我没喝两口就醉了。母后怕我醉起来丢人现眼，让宫人们扶我回去。李升平差点拉不住我，好在刚出大殿，阿止就来了。
我哪怕是醉了都听他的话，挂在他身上一路回了东宫。明明我也没走几步路，不知为何浑身滚烫，只觉得越来越热，某种熟悉的冲动翻滚着，在身侧沉香的味道里理智被烧得一塌糊涂。
我引诱了阿止。
在那个水深火热的春夜，我抱住了他，亲吻了他，亵渎了他。
也许是那时神明听见了我，那一夜的阿止回抱我，深吻我，侵入我。
我是在阿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醒来的。
我的阿姐，那是我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对我的恶心和恨。
可她永远是那么的理智、识大体，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屏退了所有人，还要维护我这个太子的名声。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阿止笔直跪在空旷的殿中，阿姐眼中有泪，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阿止不言不语，直起身，又伏跪下去。
阿姐抹了泪，就那么遥遥地望着我。
“这件事，谁都不可以说出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裴停，你要记住，你是祁国太子，宿止，是我的未婚夫婿。”
阿姐带着阿止离去，阿止全程低眉，没有看过我一眼，也没有回头。我眼看着他们离去，我知道，我们之间，除却君臣，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呆了多久，李升平进来问我是否要用膳。
我看着这个低眉顺眼的少年，突然想起他那把匕首。他和他那把匕首一样，锋利的很。
“是你干的。”
他也不狡辩，从善如流地跪下，直接承认：“没错。”
“殿下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猛然仰头看着我，那目光和他当日在南风苑时一模一样。
“你，还有徐云松，你们都一样，一样的龌龊，一样的让人恶心！”
原来他那么恨，我们这些异癖之人。
“你喜欢我阿姐。”
他倏然闭嘴。
果然，更是因为阿姐。
“殿下要杀了我吗？”
“杀了你又能如何，你什么都没做错。”
“你便恨着，看着，等着，你那份正确又能有什么样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