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方舟季洛凌诚御》 第2章 在线阅读
暗流涌动
靳英的呵斥让客厅陷入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角落里那个女人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像钝刀般割着我紧绷的神经。
白财虽然闭了嘴，但那粗重的呼吸和捏扁罐头盒的噪音，无声地宣泄着他的不满。
凌诚御仿佛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摊开的地图上。修长的手指划过几个标记点，眉头微锁，侧脸的线条在烛光下显得冷峻而专注。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沉稳，与周遭浮躁的环境格格不入。
“季洛，这边坐吧。”柯乐小声招呼我，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他脸上带着点局促，但眼神很真诚。
我犹如一具提线木偶，麻木地走过去坐下。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裤子传来，令我打了个寒颤。
我眼中泪意不自觉地氤氲，低下头，让自己的视线只落在沾满灰尘和不明暗渍的鞋尖上，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喝点水？”柯乐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我摇摇头，喉咙堵得发慌，什么都咽不下。
“哼，不识好人心。”白财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靳英冷冷瞥了他一眼，走到窗边被封死的缝隙处，警惕地向外张望。
黎老师依旧紧攥着他那把水果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寒芒。他的目光不时在我和凌诚御身上游移，尤其是在看到凌诚御那身作战服时，眼神深处掠过一抹艳羡。
“凌……凌队长，”黎老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一直躲在这里吗？吃的喝的……总有吃完的一天啊！”
凌诚御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目光扫过客厅里一张张写满恐惧和茫然的脸，最后落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他的眼神深邃平静，犹如暴风眼最沉寂的海域。
“这里只是临时落脚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黎老师的恐慌，“物资有限，必须补充。明天一早，我
靳英
柯乐
白财出去一趟。”
他直接点名。
“我也去！”黎老师猛地站起来，急切地向前一步，手里的刀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我……我能帮忙！我有力气！”他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但颤抖的刀尖和蜡黄的脸色显然毫无说服力。
柯乐推了推眼镜，犹豫着开口：“黎老师，您……您脸色不太好，还是先休息吧？外面太危险了。”他语气委婉。
“怎么？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黎老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神经质般的激动，“我教了二十多年书！我……我比你们有经验！”
他的目光掠过柯乐，又看向我，最后落在凌诚御身上，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固执。
白财嗤笑一声，“得了吧黎老师，您那把刀削苹果还行，砍丧尸？省省吧！别出去拖后腿。”他的话毫不客气。
黎老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成惨白，嘴唇哆嗦着，眸中充满被羞辱的愤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他猛地看向凌诚御，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凌队长！你说话，我能去，我必须去！我不能……不能在这里等死！”他挥舞着手臂，刀尖在空中划过危险的弧线。
“够了！”靳英猛地转身，声音冷若冰霜，“把刀收起来！再吵下去，引来外面的东西，大家都得死！”
她的气势瞬间震住了黎老师。
他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塌下来，手里的刀也无力地垂下，嘴里还在喃喃：“我要去……我得去……”
凌诚御的目光落在黎老师身上，那眼神没什么温度，终于，他淡淡开口：“你留下，守好这里。”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黎老师身体一僵，像是被抽走了一切力气，颓然坐回睡袋上，把头深深埋进膝盖。
小插曲暂时平息，但客厅里的气氛却更加诡异。
凌诚御似乎完全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他重新伏在地图上，用一支红笔在上面快速勾勒着路线，烛火跳跃，将他专注的侧影拉长，投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
靳英则抱臂靠在窗边，红发垂落肩头，犹如凝固的火焰。她的目光透过木板缝隙，锐利地扫视着窗外的街景，耳朵微微翕动，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偶尔，她的视线会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柯乐坐在我身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似乎想安慰我，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默默地把那瓶我没接的水放在我脚边，然后拿起一本破旧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着，眼镜片反射着室内的烛光。
白财的不屑，黎老师无声的怨怼，靳英的警惕，柯乐的担忧，和凌诚御那不同寻常的冷静……如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不断涌动的暗流。
但，与我何干？
我犹如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他们的争吵
他们的恐惧
他们的挣扎。
我的视线里，不断重演着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那画面反复灼烧着我的心，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停地吞噬着我。
庞大的虚无感伴随着席卷而来，死亡，似乎成了唯一的解脱。
我盯着角落里一根***出来的
尖锐的金属水管，眼神死寂。
只要撞上去……用力一点……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痛苦？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诱人。
只要站起来，走过去，不需要太用力，对准太阳穴或者脆弱的咽喉……只需要一下，所有的痛苦
绝望
撕心裂肺的回忆，都会戛然而止。再也不用面对这人吃人的世界，再也不用承受这噬骨的孤独。爸爸妈妈，等等我……
这个念头疯狂滋长，带着一种病态的诱惑力。
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白财抛接罐头的叮当声
柯乐翻书的沙沙声
角落里女人的呜咽……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只剩下我和那根通向解脱的水管。
身体里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又似乎被一种决绝的意念驱动着。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冰冷，微微颤抖。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
就在这时——
“季洛。”
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我混沌的世界里炸响。
我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聚焦，对上了凌诚御深邃的双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看着我。那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苍白的脸庞，和眼中未加掩饰的
浓烈的死志。
他看出来了！他看穿了我那卑劣的
懦弱的念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被看透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我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身体的动作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凌诚御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沉重，似乎还有一丝了然的痛楚。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向地图，仿佛刚才那一声呼唤只是我的错觉。
然而，那两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了我奔向死亡的脚步。
一股冰冷的愤怒和绝望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凭什么阻止我？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根本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明天，”凌诚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却像一盆冷水浇在我混乱的思绪上，“靳英
柯乐
白财跟我出去。目标：两个街区外的惠民超市。寻找食物
水
药品
任何有用的物资。”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某个点重重一点，目光扫过我们几人，最后，若有似无地又掠过我。
“想活下去，就必须走出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微微颤抖。
“惠民超市？”白财第一个叫出声，捏扁的罐头盒被他随手扔到一边，发出哐当一声响，“凌队，那地方临街，玻璃门早碎了吧？以现在外面的情况，去那儿不是找死吗？”他表情有些不情愿。
靳英冷哼一声，从窗边转过身，“怕死？怕死就留下，省得拖后腿。超市货架多，能挡视线，后门对着小巷，运气好能避开主干道的尸群。这是目前最近
物资相对可能保存完好的地点。”
“靳姐说得对，”柯乐推了推眼镜，声音虽然不大，但条理清晰，“根据之前零星的信息和丧尸的行为模式分析，它们对声音和活人气味最敏感，行动虽然迅猛但缺乏智力，主要依靠本能聚集在曾经人口最密集的区域。惠民超市在次级商业街，爆发初期人流相对中心步行街少，而且……”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超市内部结构复杂，货架形成的‘迷宫’对我们反而是种掩护，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有希望。”
黎老师猛地抬起头，蜡黄的脸上又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对对，超市，那里肯定有吃的
有药！凌队长，带上我！我能背东西，我……”
“黎老师！”靳英不耐烦地打断他，“守家同样重要！万一有东西摸到这里，里面这些老弱妇孺怎么办？你的责任是看好门！”她的话毫不客气，但有效地堵住了黎老师的嘴。
他嗫嚅了几下，不甘地低下头，手指又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水果刀。
凌诚御没理会黎老师的诉求，目光落在柯乐身上，“柯乐，丧尸的弱点？”
柯乐精神一振，立刻道：“目前观察，头部是绝对要害！破坏大脑才能彻底停止其活动。其次，破坏脊椎神经也能使其瘫痪，但仍有攻击性。它们似乎没有痛觉，肢体残缺不影响行动，除非彻底破坏运动能力。速度
力量普遍比生前强化，但个体差异很大。另外，”他语气变得凝重，“要绝对避免被抓伤或咬伤！伤口接触丧尸血液或体液，感染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变异时间从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毫无规律！”
他的话让客厅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角落里那个一直哭泣的女人发出一声惊恐的抽噎，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百分之百……”白财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之前的凶悍气焰消了大半，“那……那要是被围住了……”
“所以，动作要快，要静，要狠。”凌诚御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目标明确，拿到东西立刻撤。靳英负责开路和断后，白财
柯乐负责搬运和警戒两侧。我居中策应。”
他分配任务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掌控感。
白财虽然依旧害怕，但看着凌诚御冷峻的脸，似乎找到了一点主心骨，嘟囔着：“行吧行吧，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拼了！”
“那我……”我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所有人都看向我。
“你留下。”凌诚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不容置疑。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是简单的命令。
留下？留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避难所，继续面对那根冰冷的水管和无穷无尽的绝望？
一股莫名的抗拒和愤怒冲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也许死在搜寻物资的路上，被丧尸撕碎，都比在这里慢慢被绝望吞噬要好！至少，那是一种更直接的终结。
我刚想开口反驳，公寓楼外，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
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嘶吼声！
“嗬——嗬嗬——嗬——”
声音由远及近，层层叠叠，仿佛有成千上万个喉咙在同时发出非人的咆哮。
紧接着，是沉重
杂乱
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整栋公寓楼似乎都在这恐怖的声浪中微微震颤。
“尸潮！”靳英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柯乐也瞬间跳了起来，冲到另一扇被封死的窗户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天哪！是主干道方向涌过来的！数量……数量太多了，它们被什么吸引了？”
凌诚御的反应最快，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地图塞进背包，同时低吼：“熄灯！所有人！远离窗户！保持绝对安静！”
柯乐和靳英立刻扑灭了离窗户最近的几支蜡烛。白财手忙脚乱地踢翻了脚边的一个空箱子，发出不小的噪音，引来靳英一道几乎杀人的目光。
客厅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角落一支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浪吓得心脏骤停，***的念头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凌诚御如同鬼魅般移动到窗边，取代了靳英的位置，透过缝隙冷静地观察。
外面，嘶吼声和脚步声如同惊涛拍岸，越来越近，震得窗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那声音充满了纯粹的
毁灭一切的饥饿和疯狂。
“它们……它们好像冲着我们这边来了！”黎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瘫软在地，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闭嘴！”白财压低声音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恐惧让他变得暴躁，“妈的！都怪你乌鸦嘴！”
“安静！”凌诚御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依旧保持着观察的姿势，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冷硬如石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外面尸潮的轰鸣如同死亡的协奏曲，震耳欲聋。腐烂的恶臭似乎透过木板缝隙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我们犹如被困在即将被洪水淹没的孤岛，只能等待着灭顶之灾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