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者》 第八章 深渊染指 在线阅读
第八章
深渊染指
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唯一的区别，就是能看见那个怪物，除此之外，全都是一片漆黑。
如果按照自己每睡一觉来算的话，自己已经在这个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的世界里，待了五天了。
“再这样下去，我的眼睛一定会退化的啦～最后变成通体透明的那种。”渊冲着那个怪物打趣着。
没办法，如果你只能看见一个东西很多天，它再丑你也会喜欢上它的。
何况这家伙还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帅哥。
“别着急，故事还有很多。”它还是平淡地回这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换，“等你的伤好了，就来听听我自己的故事。”
“啊啊…好吧好吧，你继续讲那些童话吧～”渊无奈地叹气。
自己的伤口，在那个怪物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草药包裹着，今天已经都全部愈合了，渊真的很想知道那些草药的颜色，没办法，他只能称那些草药为“冰爽无比的触感的薄荷味”。
现在唯一挡在那个所谓自己的故事的东西，就是因为坠落时最先接触地面的关系而扭断的胳膊了。
现在这只胳膊用两块木头夹在了中间，用“冰爽无比的触感的薄荷味”掉在脖子上连接，做成了一个看不见版本的简易固定装置。
耳朵里听着那个怪物所述的故事，渊又开始了一天的摸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没有名字的怪物…”
这几天来，渊单单靠着一只手，把附加摸索了一大片了。可能是失去了视觉以后，其它的感官变得灵敏的缘故吧，现在，单凭脚上和手上的触感，他就能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怪物非常想要一个名字，所以踏上了旅途…”
这个可知晓的范围，正随着每天的移动不断扩大。
今天，这个范围终于到达了极限。
渊摸到了石块组成的墙，他用蝴蝶刀留下了记号，让人绝望的是，他绕着墙走了半天，最后又摸到了那个记号。
好么，这下成了井底之蛙…
“但是，由于世界异常辽阔，它把自己分裂成了两只，一只往东，一只往西…”
不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个怪物说讲的故事，这算是他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
现在它嘴里所讲述的，是一个渴望得到一个名字，所以不断四处旅行、从他人身上获取名字的怪物的故事。
试着咏唱术式，发现还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渊，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评论起故事来。
“不断以满足别人的欲望为代价，进入别人身体获取名字，结果每次都因为忍受不了自己的饥饿从内部把别人吃掉。真是个有意思的怪物呢～”渊回头看向了它，那个充满颜色的身体，现在在他眼中和一幅画一样美丽。
“所以怪物永远也得不到名字，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真正把名字让给它，因为所有人都在利用它。”这幅画说。
“直到它遇见那个叫约翰的孩子为止？”
“没错，那个孩子是唯一一个真心愿意给予那个怪物名字的人。”
“所以…他不会被吃掉喽？”渊来了兴趣，觉得有些口渴的他开始四处摸索着这里唯一的水源：充满水分的植物根茎。只需要用水袋裹住，要不了一会就会蓄满。
“是的，那个怪物成为了约翰，约翰也成为了怪物。”它伸手一摘，做出了一个递东西的姿势，“他没有吃掉约翰…”
渊能看见他的手，却完全看不清他握住的东西。
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捏了捏，才发现这是水袋。
“可是相对的，肚子饿的怪物或者约翰，吃掉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说完，渊就举起水袋灌了自己一口。
水冰凉可口，还有恰到好处的甜味。
“只有聪明的孩子才能听到最棒的故事。”本来这句话应该伴随着和蔼的微笑才是，不巧它一点表情都没变。
“接下来，怪物和约翰从此浪迹天涯，从此消失无踪了吗～？”这话说出来渊自己都不信，这种程度就完结的故事绝对不是它的风格。
“他踏上了旅途…走了长久的岁月…”
“嗯，我可等着呢～”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最开始，往西走的怪物。”它绘声绘色地举起了手，描绘着那个画面。
“哦哦哦！这可真是～然后呢然后呢？”故事迎来了高潮，渊兴奋地问，“它对它说了什么？”
像是没有想到渊会以如此表情回望自己一样，它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然后又慢慢恢复正常。
“那个往东走的怪物说：‘我找到名字了哦！非常特别的一个名字哦！’”
渊的眼睛都快闪出光来了。
“往西走的怪物说：‘我不需要名字了哦！我就算没有名字也过的很幸福啊！因为…’”它顿了顿，“【我们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怪物嘛】。”
“噗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结果那个没有努力的自己，抛弃了那个舍弃一切也完成目标的自己了吗？哈哈，你怕是想笑死我…”渊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捂住了肚子，脸上裂开了笑。
笑了一会以后，渊抬起头，那个上玄月式的微笑代表着纯粹无比的兴趣。
“然后呢？！那个往东走的怪物做了什么？！”
“他把往西走的怪物吃掉了。”它轻声回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能叫他名字的人了。约翰，明明是个好名字…”
他停了下来，故事到此结束。
渊的肩膀高高低低地抽了起来。
“遭了，手！手哈哈哈！手好疼！哈哈啊哈哈！”在地上打滚的渊撞到了受伤的手，叫了起来。
故事讲完，它慢慢往回走，准备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块形同人后背的石头上。
“照这个势头，明天就差不多了…”无视了疯笑着渊，它喃喃了一句。
“哦是的，你再说一遍？”里斯别墅最豪华的房间里，里斯白的要死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红色，可惜，这是因为被气的。
在他面前的士兵则一脸无辜，也不能怪他，这个士兵也只是过来通报一声而已。可能是他来通报的事情太过刺激和重要，那个天帝派来的联络官正一脸惊讶的在里斯旁边奋笔疾书，不停发出嗤嗤嗤的声音。
士兵汇报的是：追捕渊和艾莱依的小队成员报告，长官带着四个士兵在艾泽拉废墟的【那个封印】附近搜寻时，发现了二人的行踪，在众人赶到长官发射信号球的地方时，不管是长官也好士兵也好逃犯也好，全都没了影子。
有战斗的痕迹，有追逐的痕迹，就是没有人，或者尸体。
最关键的问题是，教堂的封印似乎触发了保护功能的样子，本来士兵们想仔细调查一下封印，却被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穿着一身轻便冒险家衣着的年轻女人”拦住了。
“七长老…”里斯握紧了联络官看不见的那只手。
“现在教堂已经被她封锁起来了，我们没办法掌握那里的情报。她说那两个逃犯的追捕由七长老接手，失去了逃犯和长官行踪的现在…”这个士兵很聪明的故意不说完，意思是“老大你自己看着办吧”。
本来里斯预定的就是带着联络官参观一下自己对于魔族和那个封印的管理工作有多么完美，并不需要天帝陛下的担心，然后就和联络官一起去面见天帝，参与某个联络官提到的“可能会改变一切”的计划中去的。
本来魔族这边就已经出了乱子，让里斯丢尽了脸，这下可好，绝对不能出事的地方也出事了，连天族七长老这种大人物都掺和了进来。
看来这次在倾诉自己对能够得到面见陛下并参与如此重要计划的诚惶诚恐和光荣之前，他得先写份检讨了。
不只是那个恶心的人类少年和少女，连自己最信任的老管家都产生了背叛，释放了众多的魔族奴仆发动暴乱，而自己除了镇压暴乱、切掉了故意留下来的老管家的脑袋以外，不仅没有追捕到罪魁祸首，让之逍遥法外，还让他们触碰到了绝密的封印。
青筋在里斯的脑袋上凸起，右眼皮止不住的颤抖。
让我蒙受如此之多的罪责…
那个人类！绝对要由我自己…
心中的怒火，把里斯的脸勾画的狰狞无比。
被这个狰狞的脸吓到的士兵立马告退了。
“哦是的，真是太失态了啊…让您看到这些…”里斯转过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嘭！”联络官关上了记录本，没好气地站了起来。
“既然这里你没什么事了，我们还是即刻出发的好。”他故意把你字拖的很长。
“哦是的！没问题，我们立刻出发吧！请在楼下稍等！”里斯毕恭毕敬地为他开了门，目送他走下去。
楼梯走到一半，里斯都打算关门的时候，那个联络官才停下来补充了一句：“记得多带些墨水，我连一半都还没写到。”
后来，在里斯和联络官离开以后，新管家进里斯的房间打扫了将近一天。包括雾气驱散、清理一地的碎纸、整理所有被弄的乱七八糟的用品，还有更换被切成几块的书桌，以及书柜。
那些被切开的书桌和书柜的断面上，光滑无比，连一根毛刺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