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我天生傻，直到我不爱了》 第10章 在线阅读
手术结束的时候，我全身虚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麻药劲儿还没过，四肢都像不是自己的。
我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手术很顺利，”医生的声音，“就是病人脆弱，情绪有点低落。”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话：“她从小就玻璃心，一点小事就要哭。”
是婆婆。
医生似乎沉默了两秒：“你们还是多安慰一下她。”
婆婆笑笑，“她就是脑子有点慢，想太多。”
帘子被拉开的一瞬间，我赶紧闭上眼睛。
有人靠近，把被子给我掖了掖。
“装什么睡？”婆婆哼一声，“你老公来了。”
我睫毛抖了一下，缓缓睁眼。
陆行洲站在床边，身上还穿着刚开完会的西装，领带松开了一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感觉怎么样？”他问。
我的喉咙干得厉害，声音沙哑：
“还好。”
婆婆在旁边替他总结：“就是爱哭。”
我这才发现自己眼角真的湿了。
可能是麻药，可能是疼，可能是空落落的失落感，
我控制不住地，眼泪就滑出来。
陆行洲皱眉：“你怎么哭了？”
我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医生说，正常偏下的人……恢复得慢一点吧。”
他愣了一下，没接这个梗。
转头问医生：“她需要住院吗？”
医生说：“观察一天就可以了，情绪还是要注意。”
婆婆立刻接话：“她这种小题大做的性格，从小就这样，你别管她。”
她说完又看向我：“你也别矫情了，早做早好，对你身体有好处。”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
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陌生医生。
只有医生看着我时，眼里带着一点点人味儿。
婆婆说“好处”的时候，声音里只有一种终于把隐患解决掉的轻松。
陆行洲把病历本交给护士，低声说了几句，又看向我：
“下次注意点。”
“……”
“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处理的。”
好处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刚刚被粗暴地拿走了一个生命。
在他嘴里，却只是一个“好处理”的麻烦。
我突然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干巴巴挤出一句：
“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这句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我为什么要道歉？
是我自己一个人怀的吗？
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吗？
是我一个人跑到手术台上的吗？
可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为一切错误先道歉，
习惯了把自己放在最小的那一格。
我以为他会说一句“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
他只是“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
“知道错就好。”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送婆婆先下车。
婆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一句：
“回去好好休养，别瞎想。”
“以后真要孩子，我们再规划。”
“当然，前提是你得把脑子锻炼锻炼，别把将来孙子教傻了。”
说完，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拎着菜一摇一晃走了。
车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靠在椅背上，肚子隐隐发疼。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
过了很久，我才慢慢开口：
“行洲，你真觉得……我不适合当妈妈吗？”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车流，淡淡说：
“事实而已。”
“你连自己都照顾得乱七八糟，我没办法放心你照顾孩子。”
“你知道自己有多容易信别人话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孩子在你手里，很危险。”
“……”
“我不能拿下一代的未来赌你的智商。”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清晰到可以当刀片贴在墙上。
我仿佛看见一行血红的大字：
“她不配当母亲，她太傻了。”
我突然很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余光扫到我发抖的手指，淡淡补了一句：
“别太难过，你这种情况，以后还有机会。”
“等你……成熟一点。”
成熟？
我忽然意识到，在他眼里，我和肚子里那个被“解决掉”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都是需要被“规划”、被“安排”、被“控制”的对象。
只是这一次，他亲手把孩子拿走了。
下一次，他会拿走什么？
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颗一颗掉下来。
他皱眉，像是对这种无声的情绪显示很不耐烦：
“你哭什么？”
我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灯，声音轻得像风：
“我只是在想，
如果有一天，你也生病躺在手术台上，
你会不会希望，有人问一声你的意见。”
“而不是直接帮你签字。”
他沉默了一下。
我几乎以为自己说服了他。
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又冷冷的，像什么都没听懂：
“姜澈，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就知道让你看那些报告，你肯定想多。”
“你啊，就是脑子不好，所以感性。”
“我说了很多遍，你要学会听安排。”
他说着，伸手帮我系好安全带，动作看起来像是在照顾病人：
“别想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
我和他之间的隔阂，不是误会，而是底层逻辑不一样。
在他眼里，我是一套需要被“管理员工式”操作的系统。
而在我眼里，他是我曾经以为那道“照亮我人生”的光。
可笑的是，
这光在照亮别人时，从不照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