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的想念》 第2章 2 在线阅读
我舍不得。
我不想江望喜欢别人，可我没有办法。
6
那天下午，江望的女朋友邀请我到咖啡厅谈话。
她只是轻轻搅动桌上的咖啡，就能让我的心一团乱麻。
「沈曦和，对吧？」她笑着看向我。
我只是盯着她看，这个能被江望喜欢上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我到底哪点不如她。
接着她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胸口好闷，想出去透透气。
我刚起身，她就叫住了我：「你不觉得抢别人男朋友的行为，很可耻吗？」
「我是江望的妹妹。」我轻声道。
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道：「妹妹？像你这种以妹妹自居的绿茶女我见得多了，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江望。」
「我是他的妹妹，就算他谈了女朋友，我也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她用桌上没喝完的咖啡泼了我一脸，说我恶心。
在热流淌过脸颊的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很多东西。
是一年级时，我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外，江望护着我，他轻拍我的脊背，告诉我说没必要那么听话，已经下课了，乖乖回到座位上去。
是上初一那年，我着急给发烧的江望倒热水，双手被烫出巨大的水泡，他捧着我的双手不知所措，心疼到落泪。
是教室门外意气风发的身影，是他握紧我双手的踏实，是耳边千千万万句姓名。
我不想再喜欢江望了。
他不要我了。
还记得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捧着并不算大的蛋糕看着我，房间内烛光昏暗，他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他说：「沈曦和，生日快乐。」
我双掌合十，心中默念，我的愿望是希望能和江望哥哥永远在一起。
什么身份都好，只愿能长久相伴，从一而终。
咖啡店的玻璃窗外，我看到了穿着黑色风衣的江望。
只一眼，就能让我的心猛然涌出巨大的空虚与希冀，他看到我狼狈成这样，会动容吗？
可是没有，他是来接他女朋友的。
咖啡店内人声嘈杂，我能猜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抬眸，看着江望揽着她的背影，呼吸都开始疼痛。
要不是搀扶着过道的栏杆，我怕是连这个店门都出不去。
心开始抽搐，有好几个瞬间我都有一种即将死去的错觉。
「小姐，你没事吧？！」
是刚刚结账时的男收银员，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应该是学生兼职。
我下意识拒绝：「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将我扶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思绪在翻涌。
他的眼神慌乱到让我觉得熟悉：「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是我不够漂亮吗？」
「我，我扶你过去。」
话一开口是连我自己都诧异的哭腔：「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喜欢别人？」
他咽了口唾沫，不敢看我：「你很漂亮，是他不好。」
我猜错了，他并不是什么学生兼职，他是这家店的老板，收银最近有事回家了，一时招不到人他才帮忙收钱的。
其实在江望离开之后，我的身边并不是没有人，只是我总觉得那些人的目的并不纯粹。
但他似乎与那些人并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到没有一丝纤尘，与我埋在心底的影子那么像，那么像。
所以当那场雪夜的烟花升起的时候，当我脑海中预想无数遍的事情终于要上演的时候，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能听到的只剩下我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站在烟火的硝烟下喊我的名字：「沈曦和！」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有的只是他抱紧我身体的温热：「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雪，落在他的发丝与眉眼间，我歪着脑袋看他，抬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雪花。
他的目光灼热，似乎很期待我的回答。
我笑了笑，声音很轻：「不可以。」
他愣在原地看着我将他推开，最后一枚烟火在夜空中绽开，他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离开。
他会跟上来吗，我不知道。
但我越走越远了，白色雪地里留下我的脚印。
我不能和陈丞在一起，因为我就快要病死了。
和我早逝的母亲一样，我有天生的心脏病，心脏比正常人多了一道痕。
医生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这道痕会随着我慢慢长大而愈合或扩张。
现在来看，我常年的心悸和胸闷，病情只会是后者了。
我还能活多久呢，何苦再去耽误陈丞。
更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与陈丞待在一起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江望。
对不起陈丞。
还有，谢谢你。
7
江望在我成年那天，曾送给我过一条太阳手链。
现在它正安静地躺在我的手腕上，熬过没有他的那些日夜。
我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铂金样式在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那些记忆又如雨后春笋般猛然疯涨。
我睁眼，二十岁的江望正打开首饰暗格，将手链小心戴在我的手腕上。
他整个人温柔得像旭日江边的第一阵风：「其实曦和这个名字，也是古代太阳神的名字。」
十八岁的我看着手腕上的链子装模作样地点头。
他握紧我的手：「曦曦，现在我把太阳，送给神。」
他以野草来比喻自己，他曾说，遇我似逢春。
现在想想那些曾经，心里还是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了。
这天下午，我接到陈丞的电话，说希望能和我再见一面。
我答应了。
餐厅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他知道我的口味，点的菜几乎都是我喜欢的。
菜肴在寒冬里冒着热气，玻璃窗外人来人往，我抬手捂紧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心中五味杂陈。
陈丞只是看着我，像个害怕大人生气的孩子：「…曦曦。」
我咧开嘴朝他笑：「怎么啦。」
他一遍遍重复他的爱意，说他早就知道我和江望的事情，他说，他想保护我。
爱意越是汹涌，我的心就越发沉重。
情到深处时，陈丞拉着我的手：「曦曦，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我夹起一片鱼肉，声线夹杂笑意：「可我就快要病死啦。」
他神色微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我说了句什么。
从他手中抽离之后，我开始往嘴里塞东西，塞到再也塞不下，吐了一地。
周围人声唏嘘，动静大到连老板都出来了，瞧见这样连忙招呼服务员收拾干净，让大家放心吃饭。
从头到尾，都是陈丞在替我道歉。
眼底温热一片，抬手轻擦，怎么是泪。
好巧不巧的是，江望和他女朋友也在这家川菜馆吃饭。
人群中遥遥相望，心中酸楚难以言表。
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视线阵阵恍惚间，我被啤酒浇透发丝，冰冷带来清醒。
「又是你！」她的手指几乎抵到我的眉心，而我的视线却只是看着江望，试图在他眼中找到一丝动容。
答案是，没有。
我站在他们面前孤立无援，是陈丞扶住我颤抖的腰身。
「你们做什么！」他带着怒意却仍似玉石琅然。
女子身穿红裙贴在江望身边，明艳的红色在灯光下衬着她的身姿更显曼妙。
江望搂着她，在她耳际安抚着：「没事，有我在呢。」
我试探着唤了一声，甚至连语气都尽力模仿曾经：「哥哥。」
目光在空气中交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开口：「沈曦和，你贱不贱啊。」
视线中，江望与她十指紧扣，耳边的话语字字诛心：「因为小时候那点破事，你一直烦我。」
他轻笑道：「是连脸都不要了吗。」
少年身上的薰衣草味很好闻，陈丞将我抱紧，我的脸颊贴在他后背，也让我有了可以佯装的地方。
「你就是江望？」
他冷笑：「曦曦是曾真心喜欢过你，但也不承想沈家养出了白眼狼，着实翻脸就不认人了，到底是谁恶心，好好想想。」
「说来也奇怪，我和曦曦一起来饭店吃饭，怎么就成还对你念念不忘了？」
「还有，原嫋嫋小姐，这杯酒算我请你。」
接着传来的是那个女人的尖叫声：「你敢泼我！」
陈丞将我抱得更紧了些，示意我不要动：「好啦。」
可我还是回头了：「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来打扰江望了。原嫋嫋，请你放心。」
我拉着陈丞离开，江望却拦住了我，我只是看着他，看到他渐渐把手放下。
饭店里人声鼎沸，在快要拉开店门的前一刻江望再次叫住了我：「沈曦和！」
他最后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也不重要了。
8
父亲在知道我的病之后亲自将我接回京都，请国外的医生安排治疗。
几番疼痛之后，还是需要等合适的心脏源，如果没有，那我只能等死。
父亲守在床边和哭着我道歉，我咧开嘴朝他摇头：「爸爸，没关系的，我不疼。」
陈丞也关了店面，一直守在我身边，他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少年身穿黑色卫衣，握紧我苍白一片的手，开口的声线中夹杂嘶哑：「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抬手轻轻擦拭他眼角涌出的泪水：「…别哭啊，我不是还在这吗。」
我越是安慰他，他就哭得越厉害，一个大男人真是丢人死啦。
「…你先别哭啊。」
父亲很忙，他请了几个家政照顾我的起居，陈丞就是其中一个。
我问他是怎么找来的，他只是看着我笑，不肯作答。
窗外的冰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了，清晨的光透过玻璃砸进来，碎在摊开的日记本上。
不过这不是我的日记，是江望的。
王阿姨不识字，在收拾老房间的时候以为是我的东西就都送过来了。
江望哥哥对我那么坏，也就别怪我偷偷看你的日记啦。
原不原谅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快离开了。
2012年1月13日微风
今天来接妹妹放学，她做事总是慢慢吞吞的，像个树懒一样，不过还挺可爱的。
2015年7月8日小雨
曦曦妹妹今天吵着要吃糖葫芦，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又贴在我身边撒娇，说她也要东街那边的糖葫芦，我这才联想到这小丫头估计是今天看到我给同桌带了一支，心里也想要。
哈哈，真可爱。
2015年7月15日晴
曦曦妹妹说，她害怕鬼魂，我哄了她好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结果她反而不高兴了：「如果没有魂魄的话，那我们以后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2016年1月1日大雨
我开始记错很多东西，但当我看到曦曦的那一刻，记忆中土崩瓦解的一切才再次重塑。
我想，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2018年2月27日阴
我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后面的字迹凌乱不堪，我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页都有被撕掉的痕迹。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用黑色油笔画了一整页的太阳。
我沉下心，不再去想这些。
陈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来的，他贴在我身后，抱紧我的脖间：「在看什么呢？」
我的声音很轻，掺杂细微的沙哑：「一些烂在过去的事。」
因为我的病，父亲和陈丞都不许我跑得太远，怕我出事。
哪怕只是到楼下的公园里晒晒太阳都要好几个人看着我。
一次入夜前，我突然喊住他要关门的身影：「陈丞。」
少年的声音沙哑：「怎么了。」
「我们私奔吧。」
所谓的私奔不过是我想要他陪着我到东街吃一次糖葫芦，已经开春了，不知道糖葫芦还卖不卖。
到了才发现，没卖了，早就关门了。
我看着陈丞的眼睛，在千万次预想中沉溺：「哥哥。」
只一句就能让陈丞眼眶泛起温热：「你叫我什么。」
就让我再醉一回吧：「…我很想你。」
我贴在他炽热的怀中，他停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轻轻放在我身上：「…沈曦和，爱我就这么难吗。」
夜色朦胧，视线昏暗，他豆大的泪水从脸颊滚落，小心翼翼地问我：「为什么。」
我吻了他。
至死方休。
那夜过后，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那个吻。
日子周而复始地转着，时间一晃，秋风随之到来。
我抿了口桌上的热水，埋怨父亲关着我。
天底下心脏不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要被关在家里动弹不得吗。
「我已经好啦！前天那个大胡子医生还说呢，只要不情绪过激，我就不会有事。」
我轻晃着父亲的手臂，「别再关着我啦。」
他到底是犟不过我的，让陈丞带着我到n市转转，早些回来。
秋风萧瑟，我与陈丞席地坐在梧桐树下看黄昏晓：「陈丞，等我死后，你不用为我难过。」
「你胡说些什么。」他不高兴了，摸了摸我头顶的软发：「你会好起来的。」
可我还是要说的：「找一个你真正爱的人共度余生吧。」
「沈曦和，那你舍得吗，我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
见我沉默，他笑道：「沈曦和，别离开，至少别离开在我前面，我会很难过。」
哈哈，陈丞是挺难过的。
我死之后，他还是按照我生前说的将我葬在这棵梧桐树下。
心脏病嘛，声音稍微大点就受不了，不小心就离开啦。
难受死啦，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9
在我的葬礼上，江望和原嫋嫋居然也来了。
不太欢迎的，但来了就是客人，记得往我照片上放两支菊花。
哎呀烦死啦，早知道就和父亲说我喜欢玫瑰了，让大家都用玫瑰来纪念我，现在好啦，光送些不太爱的花。
父亲早就哭成泪人了，还一度自责，认为自己当初不该放我离开。
其实没关系啦，我不怪任何人。
在江望与我的遗像对视的那个瞬间，我能感受他瞳孔中的破碎感。
会后悔吗，哪怕一点点。
他站在一片黑白之间，像一件价值连城的孤品，遗世独立。
「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为什么她还是会死。」他声线颤抖，身子也抖，极力隐忍。
原嫋嫋慌了：「……别在这闹。」
他握紧原嫋嫋的手臂，几乎是在哀求她了：「你说啊，你快说啊，为什么？」
「你不是说可以保证的吗，你不是承诺我了吗？」
「放手！你先放手啊！！」
动静大到父亲都叫保安了。
我跟着江望偷听了好几次才知道，原嫋嫋是来这个世界攻略江望的快穿女主，而我是原剧情里爱惨男主的卑微女配。
可江望早早就猜出原嫋嫋的真实身份，她为了脱离这个世界告诉江望我会死，但她拥有强大的系统金手指，她承诺江望只要配合她，她可以保我不死。
江望哥哥在体验过那些被植入的错误记忆之后，选择相信她，只愿我能长命百岁。
他刻意不回的消息和电话，句句诛心的话语，只想把我越推越远，因为原嫋嫋说了，只有我不爱他了，我才能活。
可我太倔了，是即使原嫋嫋运用金手指放了一个陈丞给我，我的心中也依旧爱着江望。
他是我从小就认定的，我认定的人自是要比旁人不同的。
夜很深了，我坐在惦念台上看月亮，鬼差说再有三天就来把我接走。
不远处闯进来一个身影，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直到他走近我才知道，他是江望哥哥。
他抱着我的遗像轻似柳絮一吻：「……沈曦和，其实我很爱你。」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眼眶湿润润的，原来变成魂魄也是会流泪的。
他开始哭，哭到没有力气，不断重复着和我道歉。
哥哥，我也同样深爱着你呀，从一而终，从生到死。
可是江望哥哥，我们无法相爱了。
原嫋嫋番外
1
系统7582还能给我回应的时候曾告诉过我，这个世界里的男主叫江望，他的心里藏着一段禁忌之恋。
爱自己的妹妹。
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攻略起来不是手到擒来。
开局就让我撞上男主被几个小混混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大场面，我上去就拦在他身前：「住手！我，我已经报警了！」
带头的黄毛点点手：「给老子等着。」
等他们都走之后我蹲下身检查男主有没有事，即使是点小擦伤我也得装作很震惊：「呀，都流血了，我带你去医院。」
他却摆摆手：「……不用。」
强大的共情能力已让我的泪水打在他灰扑扑的白T恤上：「不疼吗。」
少年的声音喑哑：「不疼。」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交谈之下，我们的目光终于在空气中交汇，他的眼睛很亮，少年气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扶着小巷中破败潮湿的墙角站起身来：「……谢谢，但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有接触的好。」
我不死心道：「为什么。」
少年神色一顿，昏暗的路灯照在他眼帘前的发丝上：「那些人你也看到了，继续和我这样的人纠缠，只会害了你。」
我朝他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是来拯救你的。」
他没有理我，自顾自往反方向走去。
攻略嘛，不要脸些怎么了。
系统之前明明和我说过，男主是沈家养子啊，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刚刚下过雨，空气中有新鲜混着泥土的味道。
我偷偷摸摸跟着他踩上老旧楼梯，在江望用钥匙打开出租屋房门的那一刻，他别开脸朝楼梯处看了一眼。
还好，没有被发现。
许久，房门内传出声音：「外面风大，你不进来吗？」
不好，被发现了。
房间不大，只能看出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在一旁的老式柜子上还摆着一张合照，照片中的女孩牵着江望的手，面容娇美。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孩就是江望心中的渴望。
还没等我从这些思绪中缓过神来，就被眼前热腾腾水蒸气拉回现实。
是泡面。
少年道：「只有这个了。」
「我不嫌弃呀，将来你可是要走上人生巅峰娶我的，现在怕什么。」
江望似乎对我的反应相当冷静，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又问了他很多，问他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他。
大概是被我问烦了：「你不饿，就喝点水。」
我條然：「啊？」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跟在江望身边，但由于7582不知道抽的什么疯，一直不肯给我回应，我也就看不到江望对我的好感值到底有多少。
他对他的妹妹，释怀了吗？
一次夜里，我陪着江望坐在夜市喝酒，他大概是喝多了，脸颊泛着红晕，又突然大声地喊着些什么。
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肯说了，只顾着把酒往嘴里咽。
别说，江望这副样子还怪好看的，清冷少年醉酒于闹市，趴在桌上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我凑近听了个仔细，他唤的是：「沈曦和。」
这个名字将我拉回我第一次进他房间时照片上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孩。
夹在笔记本上的梧桐落叶，被撕下的日记本，江望的生活里早就遍布她的影子。
我要他忘掉。
2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男主穷追不舍，我想他看到我，爱上我。
我带着他到南岛去看海，坐热气球飞到半空。
躺在乡间田野中数星星，江望突然问我：「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爱你，我是你未来的妻子啊，对爱的人好，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气氛上来后，我顺势握紧他的手：「你我，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原嫋嫋，可我没有办法爱你。」少年的声音低哑，刺痛我的心弦。
「你这样对我，就好像我欠了你十块钱，却连偿还你一块钱的能力都没有。」
我朝他笑：「傻瓜，我不用你还，你我都按照自己的心来，你没错，我也是。」
他起身，清冷的身影在夜空下更显出尘，漫天都是星星，和他的眼睛一样，散着光。
「我忘不掉的。」
我只是看着他笑：「那就永远记着。」
3
见我表明心意江望还是无动于衷，我只好从朋友入手，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后来的江望也似乎习惯了我的存在，开始和我说很多东西。
不过大多都是和他妹妹有关系。
他说，收养他的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他选择跟着妈妈，可妈妈不要他了。
他又说，他不敢回去找沈父，沈父早就看出他对沈曦和的小心思了，所谓选择妈妈也是沈父授意后的结果。
情到深处时，他眼眶湿润，泪水滚落脸颊。
妈妈给他留了钱就压在相框下面，她说，她要出去挣钱，她说，她会回来。
江望每天都在等，等来的是催债的人砸碎的玻璃和用双手奋力抵住的门闩。
那次江望被混混收拾，也是催债那边的人的手笔。
我听了心疼，我想保护他，甚至想到如果攻略成功之后，我不在了，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零零的，该怎么办？
我想，为他留下来。
4
一次雨夜，江望在夜市兼职赚取生活费，我带了伞来接他。
「身上脏，别离太近。」他拿着伞柄，将伞面移向我大半，自己却淋湿了不少。
就这样相顾无言地一起走了一段路，江望突然问我：「原嫋嫋，你是上天派来爱我的吗？」
我错愕，点头：「对啊，我是专门来爱你的。」
「能爱多久。」
「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
江望看着我，随后一笑：「原嫋嫋，你是来攻略我的吧。」
我还想装：「啊，你在说什么啊。」
「早就听到你半夜自言自语了，我还以为你这里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脑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急了。
后来他摆出的证据真是让我不承认都不行，什么半夜我偷偷召唤7582的录音啊，我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啊。
丢人。
5
当然我也是耍了小心思的，为了让江望释怀沈曦和，不顾系统的反对向江望植入与我相处的记忆，甚至在江望很多和沈曦和相处的画面里都被换成了我。
人在感情中本来就是自私的，我喜欢江望，我有能力，为何不做。
可是很烦的，江望在与我相处时偶尔的清醒，也会想起她。
于是，我和清醒的江望做了个交易。
我告诉他，故事的最后沈曦和会因为心脏病而死，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你的执念太深。
我答应他，只要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保证沈曦和活着，不会早逝。
我不想骗他，甚至还专门向系统提取了一串数据代码去爱沈曦和。
陈丞是我专门安排的，他的眼睛和曾经的江望那么像，我不信她不会动容。
我相信感情的潜移默化，可我没有想过，两个被拆开的人，爱意却依旧那么深。
沈曦和还是死了。
在她的葬礼上，江望拽着我的手臂质问我：「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为什么她还是会死。」
我也慌了，为什么会这样。
那些记忆已经掺杂得那么深了，为什么江望还是记得，为什么他还是爱她。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不是说你可以保证的吗？！」他朝我嘶吼。
我愣在原地，像把生锈的剪刀，钝到爬满了锈迹：「你，你先松手。」
他不可能不被植入的记忆影响的。
除非，他一直都分得清，他爱沈曦和。
无边的梧桐落叶散在空气中，身边站着的是手捧玫瑰花的陈丞，他被我停止了运行，却久久不肯离去。
我和他，都是一样的。
在月光的照耀下，夜色显得不深，视野里的江望抱着沈曦和的遗像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知道他有多后悔，但我知道，他一定恨透我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