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我非我》 2 在线阅读
6.
“唐欣？”我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
唐欣回过神，匆匆放下了水杯，神色一下变得异常起来。
她略显慌乱地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湿润的唇，非常生硬地岔开了话题：“这个菜怎么上得这么慢啊……服务员！”
“唐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我在一旁追问。
“没……没有……”唐欣眼神躲闪，“梦里的事哪有准呢，我经常梦见一些不认识的人。”
“你明明就是知道的。”我语调肯定，“这个女生不仅你认识，韩稚也认识，对不对？”
面对我的肯定，唐欣无法招架，她站了起来，背上包，逃离的借口都编得相当拙劣：“那个……我出来得急，好像忘记锁门了，我得先回去一趟。今天真是抱歉，我们下次再约吧！”
唐欣离开的匆忙，甚至连口红从包里掉出来了她都没注意到。
我匆匆结账，捡起口红追了上去。
街头转角处，我听见了唐欣在打电话。
“怎么办？我们好像瞒不住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大概是在安抚唐欣。
我将身影隐匿在墙的这一侧，听见唐欣语气中的紧张感慢慢淡去。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已经回去了……”唐欣开始往前走，声音逐渐变小，“你最好再联系一下shen边熟悉的人，给他们提个醒……”
我握着唐欣的口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阳光打在我的身上，我的手却是冰冷的。
唐欣最后那句话很关键，她透露了一个信息。
我要找的这个女生，不仅她和韩稚认识，我身边的很多人可能都认识！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要对我瞒下这个女生的存在？
7.
我没有回家，转身打车去了我父母那里。
我想，如果我身边的人都有可能知道那个女生的存在，我的父母应该也知道。
我爸妈是退休好几年的中学教师，他们住在学校附近的教职工大院里。
我到的时候我妈正在收拾屋子，开门看见我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的突然到访并没有带给她惊喜，相反，她反而有点不太高兴。
我爸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拉开了我妈，把我拉进了屋：“快进来，你这孩子，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有一阵子没见，爸妈感觉比之前又老了许多，而且……
我能感觉出他们隐藏在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伤。
“妈，你歇着吧，我难得回来，屋子我帮你收拾。”我想着，刚好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从我放在家里的旧物件上找到和那个女生有关的蛛丝马迹。
“不用！”我妈突然激动得站了起来，整个人挡在了房门口，一副不许我进去的架势。
“妈……”
我妈也意识到了她过于异常的情绪，努力压着声音，对我挤出一个笑：“你难得回来，就坐着歇歇吧，别忙了。”
说着，她就转头进了屋子。
她一定不知道，她刚才面对我时，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爸在一旁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出事后你妈就一直这样，她是被你那次车祸吓到了，你别介意。”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么？
8.
当我提出晚上要留在这边过夜时，我妈再次表现出了异常。
“你又不是没房子，和我们挤在这里住做什么？”
我妈说完，我就感觉餐桌震了一下，应该是我爸偷偷踹了我妈一脚。
我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点：“妈妈不是不想留你，你年轻人，肯定不适应我们老年人的生活习惯，你能来看我们，我们已经很开心了。”
我爸也从旁规劝：“是啊，你妈这人爱干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才把你屋子收拾了一遍，你要住了，她明天又得收拾，她这两天腰不太好。”
这要换作平时，我也许真就离开了。
可今天，他们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有鬼。
我内心的逆反心理被激了出来，我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明天我自己收拾，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我不给他们任何拒绝我的机会，直接回到了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小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妈冲我爸发火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门外，我开了灯，从书桌开始翻找。
我刚摸到抽屉里带锁的日记本，就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不出意外地，我妈想要进来。
可惜，我已经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你在里面做什么！怎么还把门锁了！”我妈把门拍得震天响，她一个那么有素质的人，这会儿一点也不担心影响到左邻右舍，“你给我出来，开门！”
我将日记本放了回去，合上了书桌的抽屉，走到了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我妈的神情可以用“狰狞”两个字来形容。
见我开门，她的目光没有落在我的脸上，反而是透过我身侧的间隙，紧张地朝屋内望去。
“妈……妈，你怎么了？”我喊了两声我妈才回过神。
她责备地盯着我：“好好的，把门锁起来做什么？”
“我怕明天一大早被你从床上薅起来。”我也不知为何，这骗人的话信口拈来。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就别闹腾了，随孩子去吧。”我爸看不下去了，连拖带拽地拉走了我妈。
我看见他们相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前我爸贴着我妈的耳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确定他们没有再出来的意思后，再次反锁了房间，把那本日记拿了出来……
9.
日记本边上的密码锁已经坏了，不知道是我自己弄坏的，还是有人看过我的日记。
根据锁坏掉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撬开的。
我从日记的第一页开始，顺着往下看，接连翻了好几页。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大多是我在记录自己的大学校园生活，流水账一般，枯燥而乏味。
直到我翻了十多页后，末尾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今天就是我的幸运日吧！真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爸妈，他们也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什么事情让我当时那么开心？
我抱着好奇，紧接着翻开了下一页……
没了！
再往后什么都没了，日记断在了这里！
我看着日记本中缝残存的纸屑皱起了眉头。
有人撕掉了日记后面的部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很可能就在被撕掉的那些日记里！
会是谁呢？
我望着卧室的门出神，视线仿佛穿透这扇门，落到了我父母卧室的门上。
我颓唐地靠在椅子上，叹息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上的日记本。
“啪！”
日记本掉落在我脚边。
我弯腰，打算将它拾起来，却意外发现日记本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之前可能是夹在后面某页，所以没有被我注意到。
相片的正面正好对着我，台灯的光线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落在照片上。
照片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游乐场的背景，我一只手拿着吃了一口的棉花糖，一只手搂着身边人的腰，头向着一侧微微倾斜，笑得无比灿烂。
我的身侧站着一个女生！女生的整个身体都被马克笔涂黑了，就只余下头发和一截裙角。
即便如此，我还是凭着女生头上那个没被涂抹掉的那个兔子发圈确定了她就是我梦里反复梦到的女生！
10.
通过照片上的动作，大胆地猜测，我和这个女生可能不仅仅是好朋友，我们之前或许存在更为亲密的关系。
至少，我不会这么搂着韩稚的腰，和她贴得那么近。
如果我和她是恋人，那她现在人呢？她去哪里了？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对她闭口不提？
我车祸醒来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疑问缠绕在我的心上，我捏着相片，决定明天再去找一次韩稚。
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
……
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我这一夜睡得都不太安稳。
不出意外地，我再次梦见了这个女生……
等我从梦里挣脱出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穿好衣服，打算去洗漱。
结果，一拉开门，就见我妈耳朵贴着门站在外面，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妈！”我捂着心口惊叫出声，“你这一大早，干什么啊！”
我妈淡淡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早饭过后，我没有继续在爸妈这里逗留，下楼打了个车，直奔韩稚的心理诊所。
……
今天来诊所看诊的人好像格外的多，我又无意打扰韩稚正常工作，只能百无聊赖地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
直到中午，韩稚才有了喘气的机会，出来热饭。
也看到了休息区的我。
“你怎么来了？”
看到我，韩稚的饭也不热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不重要的预约我可以让助理往后调。”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聊聊，我也不确定要耽误你多少时间。”
韩稚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前台的助理吩咐：“小杨，你看一下，打电话通知一下下午预约的病人，就说我临时有事，下午晚点接诊。”
说完，韩稚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给我让出了路：“进来再说吧。”
看她的样子，我有种隐隐的预感，她可能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
11.
“还是要问你那个梦？”韩稚抢在我开口前出了声。
我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了昨晚发现的那张照片，推到了韩稚面前。
没错，我把那张照片偷偷带出来了。
“我已经不想知道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了，我只想知道这个女生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们都在隐瞒她的存在！”
韩稚的视线扫过那张已经损毁的照片，神色淡淡，瞧不出半点异常：“这照片你哪翻出来的？”
这语气……
是不装了？要和我摊牌了？
“我……”
我刚要回答韩稚的问题，韩稚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和韩稚说了什么。
韩稚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笑了一下，安抚着电话那头：“没事的，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放心吧，我会慢慢说的。”
说完，韩稚就挂断了电话。
我猜打电话来的可能是我妈，她可能发现日记里的照片没了。
韩稚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看，又拉开抽屉，拿出了另一张照片，递给了我。
我带着疑惑接过照片，照片上，我、女孩，还有韩稚，我们一起站在喷泉前，女孩站在中间，左手挽着我，右手拉着韩稚。
她没有被恶意涂掉，样貌完完全全地展示了出来。
明媚的笑容，澄澈的眼睛，嘴角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元气满满。
我的脑海里对这张脸依然没有丝毫的印象，却在看到这张脸的第一时间，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心上的酸涩更是无以言表。
12.
韩稚叹了一口气，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我。
我木然地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目光却没从照片上挪开分毫。
“她叫李诗年，是你的女朋友。”说着，韩稚看向我，目光里多了几分哀伤，“也是我的好朋友……”
“那她……”我想了想，换了种问法，“所以……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们瞒着她的存在，甚至……甚至我母亲还要把她的样子涂黑？”
韩稚摘掉了常年戴着的眼镜，手撑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她……去世了……”
“什么？！”我捏着相片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生日那天，你们原本约好了要一起庆生，你去她平时最爱的甜品店拿定好的蛋糕……”韩稚的声音也带了哽咽，“你从店里出来，过马路时出了车祸……她接到电话，赶来找你的路上也出了事……”
“可她没你那么幸运，她没能救回来……”韩稚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了几口气，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原来……我是这样被撞的……”我喃喃自语。
我甩了甩头，突然被翻找出来的记忆，于我而言万分陌生。
“那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和我说，我是下班路上被车撞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李诗年的存在？我现在很茫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告诉我的那些，还有哪些是假的？”
韩稚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按住了情绪渐渐激动的我，轻轻拍着我的肩：“你冷静，我们选择对你隐瞒，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和李诗年感情那么好，你车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需要静养，一旦你知道她不在了的消息，我们害怕……”
“你又刚好失忆了，我和你爸妈就想着，或许不告诉你这些，让你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才是最好的……我们没想到，你的记忆会这么快有了恢复的迹象……”
我也站了起来，拍开了韩稚放在我肩上的手，双眼通红：“这么大的事！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几近失态地吼了出来！
13.
韩稚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无力地垂下：“抱歉……”
我好像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此刻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为了避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还是先离开得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几近狼狈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逃出了韩稚的诊所。
……
回到家，我将整个人砸进床上，拉过被子，呈一种自我保护的形态蜷缩着睡了一觉。
这一觉，我什么也没有梦见。
没梦见自己，没梦见韩稚这些朋友，也没有梦见李诗年……
睁开眼，窗外的天空暗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时不时亮起的闪电，伴着整整闷雷，让空荡的房间也充满了压抑。
我这会儿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靠在床头回忆着韩稚告诉我的这一切。
之前萦绕在心头的那些疑问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还差点什么。
怎么说呢？
就像是面前有两个东西，看着很合理，可他们其实应该是连在一起的。而要想将这两样东西连接，势必还需要一个环。
现在，已知的故事里，似乎就缺了这么关键的一环！
所以，韩稚告诉我的这一切，就已经是故事的全部了吗？
我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手机拿了出来。
在我即将接听的时候，铃声终止。
手机主屏幕上消息框提示着我有27通未接来电。
都是来自同一个联系人——韩稚。
14.
我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几乎没有任何等待，韩稚那头秒接了电话。
“喂！”韩稚的声音充满了担心，“你还好吧……你现在在哪？一直打你电话你都不接，我怕你想不开……”
“我没事……刚刚睡了一觉……”我嗓子有些干涩，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韩稚那头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走得急，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你看一下时间，最近排一个下午给我，既然你的记忆有了复苏迹象，我们看看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让你彻底恢复记忆。”
韩稚说得很诚恳，对我的关心也不像有假。
可是，我真的还能再信任她吗？
“好……我回头看看，时间空出来了提前联系你。”我口头应下，心里却还没做好决定。
“那你尽快，不要错过最佳时机。”韩稚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我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
最终，我还是选择相信韩稚一次。
两天后，我在去往韩稚诊所的路上，遇到了熟人。
对方认出了我，可我却对那张脸没有丝毫印象。
我想，这大概是以前认识，但没有太多交集的人吧。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女生捧着一杯奶茶，拍了一下我的肩，甜甜地笑着。
“抱歉……你是……”我皱眉努力回忆着。
“啊~真认不出我了啊……”女孩有些失望，“我是以前上课坐在你前桌的孙恬甜，老回头管你借东西的那个。”
我摇了摇头，如实相告：“我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很多事记不起来了。”
“啊……”孙恬甜眼里带着歉意，“难怪……难怪他们这次组织同学聚会都联系不上你……那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都好了。”我笑了笑。
“那正好，我就是去参加同学会的，你要不就和我一起去吧，大家这么久没聚，都可想你了！”孙恬甜热情地挽住我的胳臂。
我不习惯陌生人突然地靠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今天恐怕不行了，我还有事。”
“那真是太可惜了……”孙恬甜倒也没有强求。
“那我们以后有空再聚吧。”孙恬甜说着把手机调到了社交软件的二维码，“加个好友，方便以后联系。”
我没有拒绝，扫码添加了她的好友。
“那我先走了。”
原本要离开的我，因为孙恬甜接下去八卦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对了，李诗年，怎么就你一个人？宋易安呢？你们怎么样了？结婚了没？你们可是班上难得的金童玉女，大家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孙恬甜的话如同一个炸雷，直接劈到了我身上。
我看着她还在一张一合的嘴，耳边却没了半点声音，只剩下阵阵轰鸣。
15.
“李诗年！李诗年？”孙恬甜被我吓到了，奶茶也不喝了，伸手在我面前用力晃了晃，“李诗年，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缓缓回过神，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我看着孙恬甜，不确信地向她确认：“你喊我什么？”
孙恬甜奇怪的皱眉：“李诗年啊？不然还能喊你什么？”
“那……那宋易安呢？宋易安是谁？”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会儿手脚都是冰凉的。
孙恬甜察觉出我的不对劲，拉着我在一旁石阶前坐下：“你先坐，你这样子太吓人了……宋易安当然是你男朋友啊……”
说着，她捂嘴看向我：“你不会连他也忘了吧……”
宋易安是我男朋友？
我不是宋易安……
那我是谁？
李诗年……
李诗年不是我女朋友……
我才是李诗年！
兔子发圈是我的……
照片上被涂黑的也是我……
我失控地翻着背包，我要找手机，我要联系韩稚，她一定知道所有！
过往的记忆像雪花一样涌入我脑海中，裹挟着凛冽刺骨的寒风，使我的头痛到如针扎一般。
我捂着头，整个人蜷曲着，脑袋抵在膝盖上，看上去痛苦至极。
这会儿，别说是拨号，我的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
“韩稚……帮我打电话给韩稚！”我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后，身体蓦地失去了重心，倒了下来……
16.
这次，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生日那天……
我的男朋友宋易安在下班前给我发了消息，让我下班后早点回家，说给我准备了惊喜。
我特意打了车，却不想汽车开到我和宋易安常逛的商业街附近时遭遇了堵车。
我等了几秒，探出头，前方红绿灯路口好像发生了交通事故，围了好多人，警车都开不进去。
司机师傅通过他手机里同行的群消息了解到了第一手资讯。
“小姑娘，你要是赶时间就别等了，前面有个男娃子被撞了，情况好像还蛮严重的，这路估计还有得堵呢……”
我赶着回家和宋易安一起庆祝生日，果断选择下车，绕另一条路回家：“师傅，我扫你，就在这下吧。”
我就这样下了车，关上车门前隐约听见刷手机的师傅说了一句：“造孽哟……小伙子看着还是要去和对象约会的……”
……
我回到家，一直从晚上6点半等到7点半。
期间，我打了无数次宋易安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不好的预感将我笼罩，我的不安随着墙上时钟一分一秒地流逝被无限放大。
7点半过，我接到了一通来自警方的电话。
电话那头警官说的话渐渐变得模糊，我脑海中只有“宋易安出事了”几个字……
我甚至连鞋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想不起打车，想不起任何事，就这么一路狂奔到了医院……
我赶到的那一刻，抢救室的灯刚好熄灭。
然后，我看见早就守在那儿的宋易安的爸妈迎了上去……
紧接着……是医生的摇头与叹息……
17.
我醒了，我的记忆也彻底恢复了。
不对，准确说，是我错乱的精神恢复了。
以及，我从韩稚的催眠中走了出来。
韩稚坐在我的病床边，一脸担心地望着我：“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我都想起来了。”
韩稚给我倒水的手一下僵住。
我轻轻笑了笑：“放心，我现在很清醒，这么久，给你们添麻烦了……”
韩稚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放下水杯抱住我：“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对不起，不得已用这种方法让你忘记过去……”
……
宋易安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那段时间我总想着如果他不是要为我庆生就不会被车撞，如果我当时在那个路口没有着急赶回家，也许就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爱人逝去的伤痛伴着内疚，没日没夜地折磨着我。
我变得越来越憔悴，即便用药物干预，也无法缓解我的状态。
我开始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就好像宋易安还活着一样……
某一天，我剪掉了自己的长发，穿上了宋易安的衣服……
作为我好友的韩稚意识到，再不控制住我的病情，事态将不可收拾。
征得我父母同意后，她对我进行了催眠，试图让我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我父母虽然有诸多不舍，可我的记忆和我的性命相比，他们还是选择后者。
只是，谁都没想到，韩稚的催眠确实让我忘掉了过去，却独独记得自己叫宋易安，是个男生。
韩稚说我当时的情况很差，不适合进行二度催眠，而且……她也没把握保证二度催眠后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几番商量后，他们决定，只要我想不起那些伤心事，就让我以宋易安的身份活着。
他们收起了所有关于李诗年的一切，让宋易安的爸妈暂时充当我的爸妈，而我真正的父母只能在暗处默默看着我流泪。
宋易安的妈妈对我多少是有些埋怨的，韩稚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让说服她。
但她心里丧子的坎始终过不去，所以，才会将合照上的我涂黑……
18.
“韩稚，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看着窗外，又是一个晴天。
我想宋易安了，他生前最爱这样晴好的天气了。
“回头医生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要是没什么问题，再留院观察一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我想去看看易安……这么久了，我都没去看过他……你说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泪水砸进氤氲着热气的水杯里，溅开一朵水花。
“他那么宠你，你怎么可能生你气，他要是敢生你气，我帮你骂他。”韩稚也跟着吸了吸鼻子。
……
三天后，我起了个大早，去路口的花店买了一束勿忘我。
我带着花独自来到宋易安安息的墓园。
我将花放在墓碑前，微凉的手指抚过黑白色的照片。
“易安……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一句话没说完，我已经哽咽到再难发出一个音节。
我抱着膝，蹲在墓碑前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悲伤全都发泄了出来。
就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际，墓碑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我止住哭泣，抬起通红的眼睛。
一只黑色的小野猫从宋易安的墓碑后探出了脑袋，对着满脸泪痕的我小心地“喵”了一声。
我的心一瞬间被戳中，眼泪再次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