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进化》 第九章 辽东战事 在线阅读
说起辽东的战事，那都是赵翔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最具有说服力。
赵翔讲述了几场他所经历过的，与满洲人之间的战斗。满洲人的快马硬弓给他留下了极深印象。
那个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以渔猎起家的民族几乎人人善战。
当时在辽东的明军也堪称悍勇，但自从萨尔浒一战，精兵强将尽数丧灭之后，却再也没了能与满洲军对攻的勇气。
他说起满洲鞑子兵的强悍来，到现在都忍不住有夸赞之意：“鞑子兵的确是厉害！他们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杀人比杀鸡还顺溜。”
“箭法尤其高超，和他们作战，时时刻刻都要支楞着耳朵，什么时候听见‘嘣’‘嘣’的弓弦响声，就要赶紧举盾，或是找地方遮护，动作稍慢，必为弓矢所杀……又都骑得劣马，不配鞍鞯照样奔驰如飞，来去如风。我大明军委实难以抵挡。”
野外不是对手，明军只能退守堡垒。天启朝大明在辽东的战术主要就是堡垒战法，在广阔的东北大地上到处兴建寨堡，迟滞和阻碍满洲人的进攻步伐。
赵翔被发配去的就是这样一个边境堡垒，他们负责守护一处重要隘口。
满洲军若要前往人烟稠密地区抢劫，必然要经过此处。人都是怕死的，若是换了外地明军来此驻防，遇到满洲军入寇时多半不敢出战。
但在前任蓟辽督师“以辽人守辽土”的政策下，这里的守备明军大都为本地土生土长，为了身后父老的安危，每次只要有满洲人经过，他们都会杀出，尽其所能，拼死阻挡敌军。
于是这处堡垒很自然成为满洲人的眼中钉，满洲军调来重兵，猛烈攻打，试图将其拔除。
作为读书人的赵翔在这里受到一些优待，可作为一处战场，赵翼不可避免还是要加入到守城战斗中去。
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多次目睹无数勇士倒在了满洲人的箭矢之下。
“满洲军骑射无敌啊……”
随着赵翔长长的叹息声在室内飘扬，杜子清与申屠邱两人全都沉默不语。
“唯一能和抗衡满鞑子弓箭的，只有火器。我们那个寨堡规模太小，装备不起大炮。能够依赖的，就是十来支各式各样的火铳……”
这就是赵翔拼命钻研火铳技术的起因，在堡子里的老工匠战死之后，唯一能弄懂那些火铳原理的他成为寨堡中的火铳技师，专职负责维修和保养这些武器。
然而赵翔在这些火铳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经过他的努力修复，这些现代人眼中的原始武器，在守城战中发挥出极大作用。
一度甚至让那些满洲军不敢过份逼近寨堡的城墙，成为守护大明堡垒的坚强屏障，赵翔因此而得到全体士兵的真心尊敬。
“只要扬长避短，用于守城，我大明的火铳还是很有用的！”
说到这里时，赵翔一度充满自豪感，连腰都挺直了不少。然而杜子清问他的一句话，却又让他泄了气。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还是输了。”
赵翔声音低沉的回忆起了最为痛苦，也是他在辽东最后的那段经历，满洲人在屡攻不克后，调来了他们最精锐的射雕手。
那是女真族中箭法最精，射术最好的一群人，在他们那神乎其技的箭术面前，明朝军队装备的火铳无论是射程，射速，还是威力都远远不足，被完全压制。
“……他们用的箭杆足足有小孩子胳膊那么粗，箭头就是个圆铁球，打到人身上筋骨碎裂不说。攻城时直接就往城墙上射，箭杆插进土坯墙里，都能给步兵当梯子使……”
赵翔伸出手来比划，则是让杜子清感到骇然，人的力量当真能达到如此一步？但看赵翼那沉痛的表情，他也不太可能夸大其词。
“除我之外，寨堡中全部战死，无人逃脱……我是在死人堆里躺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找了个机会逃出生天。出来后才知道，我们拼死守卫的那座镇子早就被攻陷，男女老幼，杀死大半，或者的也尽数捋掠为奴。”
赵翔的运气应该说还是不错，他逃出来以后又被调派到另一处军镇听用，本来很有可能死在那边。但此时恰逢天启驾崩，新皇登基，阉党倒了台……最后他就来了南京兵部。
虽说在兵部只挂个闲职，但比起兵凶战危的辽东苦寒之地，能够享受到江南的阳光明媚，就已经是天堂了。
然而赵翔却从此再也无法安稳入睡，每次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面前就会出现那些大呼酣战，英勇阵亡的袍泽弟兄们。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改进的火铳不够强力，没能顶住女真族的神箭手，才导致那次战败，导致了那些人的牺牲。所以赵翼在南京时也三天两头往制造火铳的工匠营那边跑，想要研制出威力更大，射速更快的火铳来。
但无论他怎么殚精竭虑，他都无法改造出能够和印象中女真人的弓箭相匹敌的武器，这也是他心急如焚的原因。
“想想边镇上那些死去的好汉子，若当时他们手中有一种能够趁手的火器……不甘心呐，真的不甘心！”
到最后，赵翔再也说不下去，却仍然死死抓着桌角，涕泪横流。
赵翔还提到了他的师兄孙元化，此人是造炮的能手，曾经精研火炮的技艺，更是得到了恩师徐光启的真传。
但如果是因为材料问题，或者火药的问题，那么他的火炮威力也是那么回事，除非是先将这个问题解决。
想到这里赵翔兴起额立刻给孙元化写信的冲动，要知道，同样是朝廷为官，孙元化却是比赵凤翼混得好多了。
并且此时孙元化在山东做布政使，一直都在督造火炮，以山东青登两州的富裕，又是督造更加费钱的火炮，起码说明孙元化手里有钱。
赵翔的目的就是借钱，当然假如自己这边能够高出名堂，最先会让孙元化督造火炮的事情上受益。
“今日与你一谈，赵某获益匪浅，你直接跟着我吧，我举报你做我的员外郞，有带队亲兵，你和申屠都是我的人吗，专门负责火药火铳的事情，我如不在此地，你们代我行事……！”
赵翔也是昏了头，为了火铳和火药，竟然提拔刚刚上任一天的书正效验杜子清为他的员外郎！
不过虽然有他举荐，南京兵部人浮于事，很可能，杜子清再掏几个小钱，他就能升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