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歌》 第9章 纯真的残酷 在线阅读
下午，阿羽依旧是无功而返，站在门前静静等待，可是依旧没有得到那名光术师的回应，甚至连驱赶的声音都没有。
而巧合的是，乔翠也来到了这附近转悠，顺便看到了阿羽呆呆地站在那里，上前和他聊了几句，也就走了。
到了晚上，人更加少了，整个广场空无一人，其他属性的术师自然也注意到了阿羽这份执着，可是也只能无奈摇头，甚至有一位火属性的术师还上前和阿羽打了个招呼，看上去才二十多岁，应该是很有天赋的一名术师，但是也只是聊一聊，并没有把阿羽收纳的打算。
其实光术师对于阿羽来说是最理想的属性，毕竟光属性很柔和，对于修补阿羽的经脉很有用，而火属性的魔力则有些狂暴了，运用不当可能对阿羽的经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阿羽才决心要当一名光术师。
然而事与愿违，晚上一直等到了近乎半夜，整个镇子都陷入了沉睡，只剩下阿羽。
“轰隆——”天上，一道闪电划破无边的夜幕，随后一声巨响，巨大的雷声震慑了大地，展示着自己狂暴的力量。
阿羽微微抬头，看着天上。
“要下雨了呢…….”阿羽喃喃自语道。看了看前面那似乎万年不开的白色的门，轻轻一叹，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咬咬牙，继续站在那里——
“咔啦——轰——”一道更加粗大的闪电划破天际，那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狰狞的房屋棱角，似乎在默默嘲笑着阿羽的愚蠢和无用的坚持，那样只不过是在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这时候，似乎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阿羽听到了一个细微的脚步声接近着自己，随后停在了自己身边，似乎在观察着自己。
阿羽身体已经有些僵硬酸痛了，他慢慢扭头，微微一楞，站在一边的，是一名一身身形笔直高大的年轻男子，就着闪电的光芒可以看到，那是一名带着压迫气息的男子，冷峻的脸庞，一双黑色的瞳孔，一头黑色的长发扎成一束，在风中微微起伏着，一身黑色的武士袍，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最近又不太平，你不怕遇上什么事清吗？”男子开口，淡淡地道，声音中带着低沉和淡漠。
“呵呵，我是来参加术师的测试选拔的。”阿羽淡淡一笑，道。
男子微微皱眉，目光扫视了一遍阿羽全身，轻轻一叹，摇头道：“你几乎没什么基础，而且身子骨也有些弱，想必年幼的时候遇上什么事请，让你的身体经脉比常人脆弱吧。”
阿羽微微一惊，这也能看出来，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那名男子，两人默默对视着，不时地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二人的面庞。
“我叫阿羽，你好。”阿羽笑着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阿羽那似乎很平常的友好的笑，男子竟有些不忍拒绝一样，犹豫一下，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阿羽的手，道：“展墨然。”
“喔，很好听的名字啊，不像我的这么俗，哈哈。”阿羽笑了笑，展墨然淡淡地道：“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些术师是不会收你的，马上就要下雨，你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冲击，万一再大病一场，那时候你可就连下地走路都成为奢侈了。”
“呵呵，那也没办法啊…..但是啊，我相信，只要我肯坚持，就一定可以让那名术师改变主意的。”阿羽笑着道，随后指了指那座房子，道：“大不了到时候到屋檐下呆着呗。我又不是没在外面风餐露宿过。
看着阿羽那一张脸，展墨然轻轻摇头，道：“站好别动。“
“啊？”阿羽没反应过来，随后展墨然伸出右手，缓缓贴上阿羽的腹部，阿羽只感觉一阵温暖的气流顺着自己的血管经脉流遍全身，刚才酸麻的全身也渐渐消失了，原本有些困倦的阿羽也变得精神起来，暗淡的瞳孔也变得明亮起来。
“喔，真舒服啊——”阿羽情不自禁地伸了个懒腰，冲着展墨然报以感谢的微笑，道：“想必你是一名骑士吧。”
展墨然淡淡一笑，道：“现在还不确定呢，不过明天晚上之前，应该就可以确定了吧。”
阿羽明白了，原来展墨然也是来参加测试的，而且是参加骑士的。看他这样子，应该能通过那艰难的测试吧。
“谢谢你，我现在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说日后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啊。对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管我能不能被选上，我都会去看你的测试的，到时候我请你喝酒哦。”
展墨然不禁微微一笑，道：“报答什么的就免了，你就努力去争取你想要的吧。至于喝酒吗……..一般的酒我可不感兴趣。”
“哈哈，这你就找对人啦——”阿羽笑着拍了拍比自己高近乎半头的展墨然，有些自豪地道：“握着两枚纯金币的报名费，就是靠卖酒一点点攒下来的，我这可是祖传的酿酒手艺呢，绝对不让你失望。”
两人相见不过一会，却已经像熟人一样了。
“嗯，那我到时候就不客气了，再见了。”说完，男子慢慢走向远处，消失在黑暗中。
阿羽笑了笑，感受着体内那温暖的气流，感慨道：“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么温暖的能量就好了，嗯，继续等待吧。”
………
“哗——”已经是半夜，大雨倾盆，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与狂乱之中，让躲在屋子里面的人们带着敬畏的眼光看着自然的力量。
叶颜卿还是没睡，坐在床上，右手几根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子，一次次忍不住要出去找阿羽，可是被阿布一次次劝回来，甚至有一次是用嘴硬生生啄了回来。
“哎呀，阿羽说了，不用担心他的，他是要一定去争取的，卿儿，而且你现在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啊。”阿布焦急地道。
“可是…..可是阿羽哥他身体本来就弱，万一再生病…..”叶颜卿这几天已经对阿羽很依赖和关心了，没有了父王的她，自逃离永夜国之后，阿羽是他第一个遇上的能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能感觉出来。
“哎呀，可是阿羽让我一定要看着你，不让你担心啊，卿儿，没事，你想啊，阿羽他不会逞强的，因为还有你啊，他要是病倒了，你怎么办呢？所以就算为了你，他也不能就这么倒下啊。”阿布急中生智，拍着翅膀劝说着。
叶颜卿身体一顿，看了看阿布，阿布认真地点点头，很是滑稽。
叶颜卿这才做回床上，阿布笑着道：“放心吧，就这几年我和阿羽游历大陆，什么样的场合没遇上过！我们不也是撑过来了么……安心啦，你睡一会吧，没准明天一觉起来，阿羽就出现在你眼前呢，然后看到你这么关心他，没准直接就抱住你亲一口呢…..”
叶颜卿脸顿时红了，抓起枕头朝着阿布就要打过去。
“死阿布，臭阿布——”
“哈哈…..我瞎说的瞎说的——睡觉睡觉…….”阿布笑着躲避着叶颜卿，同时眼睛也看向外面，低声自语道：“阿羽啊……你可挺住啊……”
……
伴着雨声，带着对阿羽的担心，这一夜，看似漫长却也短暂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清晨，屋檐的积水慢慢滴落，鸟儿站在树枝上唧唧喳喳地叫着，时不时地用水珠梳洗一下自己的羽毛。
阿羽在雨停的时候就回到了房子外面，继续等待着。幸好有昨天展墨然的帮助，不然身体还真有点受不了。抬头看了看天，早上了，这时候，门开了，阿羽浑身一抖，内心狂跳不止，他赶忙擦了擦额角的雨水，弄了弄已经湿皱的衣服…..看上去一副落汤鸡的样子。
女术师依旧是那么优雅，一身白色的术师袍，开了门，看了一眼阿羽，阿羽笑了笑，问道：“术师大人你吃不吃早饭？我去买一点吧。”
“你站了一个晚上？”女术师淡淡地问道，似乎没有丝毫的情感。
“我…..没事的，希望没给您添麻烦。”阿羽笑道。
“唉……”女术师微微摇头，看着阿羽，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世道，像你这么傻老实的人，是会被别人欺负死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啊…..可是这些年来我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吗。”阿羽笑道，“而且啊，我相信，只要你以真心待别人，别人不会害你的。”
女术师看着阿羽，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轻轻一叹，道：“你走吧，我说认真的，这里不适合你，你以为一名光术师，仅仅凭借着一颗单纯天真的心，就可以练成的吗？哪怕是光术师，该狠心的时候，也要狠心，因为术师这个职业，最开始就是为了战争，为了杀人，而出现的——”
女术师说的无比残酷，也无比现实。
“我之所以拒绝你，一是因为你基础几乎没有，天赋也一般，最重要的就是，你非常顽固。”女术师的话让阿羽一愣，顽固？
“不明白是么？你的顽固，顽固在你始终坚持认为，这个世界和小孩子那天真单纯的幻想世界一样，人人和睦相处，没有欺骗，没有杀戮，孩子，你太单纯了，甚至单纯的过头了，善良的有些病态了！——”女术师句句切中了阿羽的性格，的确，阿羽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像一个沙袋，任由别人如何击打发泄，自己默默承受，用笑容来面对所有的邪恶。
“你明白了吗…..”女术师难得说了这么多的话，可是阿羽却沉默了，那往日的笑容也消失了。
“或者我现在退让一步，我可以收下你，但是条件就是，你的把自己那种性格改变过来，不再那么心善，不再那么单纯，变得残忍一点，变得冷漠一点，变得对所有人都要报有戒心，你，做得到吗？你能做到，一个临死的人向你求救，非常可怜，可是他却是你的敌人，求着你让你去救他，你能忍住拒绝然后直接结果了他的生命吗？”女术师再一次发起了残酷的问题。
阿羽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不能…..”
“很好，那么等你治好他的下一刻，就是你的死期。很抱歉，孩子，但是这就是现实，人与人之间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谁都在努力地存活下去，而你那个精心编制的却无比脆弱的世界，不堪一击……所以，你离开吧，既然你无法改变你的世界，那么属于术师这个真正的残酷的世界，你不适合进来……”说完，女术师扭头，朝着房子里走去，最后留下一句话：“因为，那里对你来说，就是人间炼狱…..你会崩溃的……”
“你会崩溃的……崩溃的…..崩溃的……”
阿羽全身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内心世界有什么东西要破碎一样，不！不能，自己不能迷失了自己啊！我就是阿羽！我就是那个阿羽，傻也好，实在也好，单纯也好！只要…..只要不被疯狂和杀戮占据了自己的心智……..
“因为…….我不愿意伤害人啊…….”阿羽低着头，喃喃道，声音带着些沙哑和悲伤…..
“可是别人却想伤害你…..”女术师说完，关上了门…..那就像是，关上了阿羽生命中重要的一条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