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联系了一家专业的伐木公司,和他们约定了周末的时间。
砍树那天,是个晴天。
阳光很好,好得有些刺眼。
张伟和他老婆,像两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站在自家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着,仿佛在监工。
他们的脸上,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丑陋的笑容。
电锯启动的轰鸣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尖锐刺耳。
我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太有穿透力了,它钻过墙壁,钻过枕头,一下下地,狠狠地锯在我的心上。
每一次电锯的咆哮,每一次树木断裂的巨响,都让我浑身抽搐。
我仿佛能感受到树的疼痛,能听到它们在哀嚎。
王阿姨和其他几个老邻居都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个个都皱着眉,摇头叹息。
可他们也无能为力。
六棵大树,我童年的伙伴,父母留下的念想,就这么一棵接一棵地倒下。
随着最后一棵香樟轰然倒地,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院子瞬间变得空旷、***。
阳光再也没有了任何遮挡,肆无忌惮地照射进来,将地面烤得发烫,刺得人眼睛生疼。
伐木队的工人清理完现场,我那个曾经绿意盎然的院子,只剩下六个光秃秃的、丑陋的树桩。
像六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张伟心满意足地从楼上下来,走到我的院墙边,假惺惺地冲我喊。
“哎,这才对嘛!小陈,你看看,现在多亮堂!早这么听话不就没事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施舍和炫耀。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一个字。
我只是默默地走进储物间,找出六块最大的黑色防雨布。
然后,我走出去,在张伟和他老婆的注视下,动作平静地,给每一个树桩,都盖上了那块黑布。
像是在为它们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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