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待曹五锐跑到家，夜幕就铺天盖地而来。
“黑荞粑，锅里面有粥，快吃，都饿扁了。”满头银丝模样女人，仔细打量着跑回家的曹五锐，满眼尽是心痛。
这个女人，乃曹五锐娘亲，早年丧偶，年纪不大，四十来岁，已经白发斑斑，这可是被生活折磨所致！
突然，其娘亲眼睛睁着老大，脸色煞白，如遇妖邪，然后大声念念有词：“伸冤要找对头,讨债要找欠主……”
原来，她看见停留在曹五锐扁担上方的火蝴蝶！
“娘亲，这不是邪气，是正气，你看它满身红艳艳，如同山上的三月三，私塾老师也说，它没有害，它是好的……”
说话间，这只火蝴蝶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夜幕，飞向远方。
“娘亲，这是红薯丝，这里还有卤菜，给弟弟妹妹们吃，这个曹记卤菜店的老板可好了，我在州里已经吃了很多……”曹五锐把箩筐里面东西提了出来。
二个弟弟，一个妹妹，从后房冲了出来，快速拿着卤料，围在墙角，粘着卤料，舔着手指头，开心极了！
曹五锐舀了一碗粥，咕噜喝着。
“娘亲，明早，我去一趟洞山冲，放心，我会注意豺狗的，那边土茯苓多得很，还有很多藤藤瓜，去白牙市担盐时，不能空着担子去，这些东西，可以在集市兑点铜板，这样，明年他们就可以上学堂了！”曹五锐擦了擦嘴边的红薯叶，看着土砖墙边的三人。
其母亲没有回答，泪花在眼珠中打转。
……
“只要仙鹤来下蛋，我既要仙鹤，也要蛋……”曹五锐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洞山冲山谷。
曹五锐本来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但他知道，在这个洞山冲，就如他一个人的地盘，没有几个人敢来，所以，就算自己五音不全，也没人能听到。
扒开藤蔓，曹五锐顺手一摘，这藤藤瓜熟了，软绵绵的，但舍不得吃，熟的拿回去给弟、妹们吃，半生半熟的刚好用来换铜板，等后天走到白牙市，就熟透了！
“哎呦，熊瞎子……”曹五锐退去老远，刚才手触摸到软软的毛发。
“你才是瞎子！”黄鹂般声音从密密麻麻的藤蔓处传来。
这？是一个人，并且，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曹五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愣了。
“你谁？还不出来啊……你怎么不怕豺狗吃了，敢来这洞山冲吃藤藤瓜……”曹五锐结结巴巴。
“这藤藤瓜是你家的？不知羞耻！”青丝垂腰，白皙脸蛋，满脸稚气的女孩子爬了出来。
原来，是被刘心坡吓出走的杜如梅！
她知道，只有这洞山冲，才能暂时躲好她的身子，所以，藏在这藤蔓间。
“满身黝黑，我认得你，你是黑荞粑！死活不肯医治地主婆的那个人，就是你！”杜如梅洁白牙齿外露。
“我懂一点草药，算是一个草药郎中，借故躲避不治刘心坡的蛇伤，我不是一个好郎中！”曹五锐低下头，有穷苦孩子般地腼腆。
“但你是一个好人！不救恶人的人就是大好人！”杜如梅拍了拍蓝布衣裳上的杂草。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平常，我在这里挖草药，基本上碰不到人！”曹五锐抬起头，看着杜如梅。
谈到自己的专业知识，曹五锐自信了许多，没有之前那种羞涩感。
“还不是这个歹毒心肠的地主婆，这个老不死的，吃饱了，就想着糟蹋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杜如梅说着就来气，不停地拍打着藤蔓上的叶子。
“这人确实恶毒，我们这山顶上的人，他也不放过，去年，一个邻居下你们陆加平去兑换荞麦种子，被这地主婆骗去他铺子吃了大烟，现如今，已经家破人亡！”曹五锐席地而坐，顺便扯了些草，示意杜如梅坐着说。
两人都是年轻人，最重要的，又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心灵相通，很快，就没有半点戒备之心，开始敞开心扉，畅谈起来。
“你还敢回去吗？”曹五锐给杜如梅递了一个熟透了的藤藤瓜。
“回去？那是阎王殿，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只要杜心坡看中的女人，谁能躲过他的魔爪？”杜如梅剥着曹五锐递来的野果。
“我前些日子，跟随奶奶到扶峰观烧香，听说，这寺庙菩萨很灵，我求了一签，看看今日遭遇，确实灵验……”杜如梅停顿了一下，樱桃小嘴，吃了一口果实。
曹五锐痴痴地看着眼前小姑娘。
“主持解说我的签，近段时间有劫难，只要人往高处走，就会逢凶化吉！”
“那你就去我家，我家就在山顶上，最高处那座……”说到此处，曹五锐脸上如同火烧。
“你不怕刘心坡来找麻烦？”杜如梅反问道。
“怕！他有人有枪，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家，我不能置之不顾！”曹五锐再递了一个藤藤瓜。
“何况，我家在山顶上，零零散散几座房子，躲避一阵子，应该不会知道！”曹五锐点了点头。
“黑荞粑，可能，我说可能啊……会躲避一辈子，你可有我吃的？”杜如梅脸上红霞满天。
“没有关系，你看！”曹五锐指了指布满青筋的泥腿子。
“以后，我这箩筐多担些盐！”曹五锐再指着扁担说道。
杜如梅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虽然不是满心欢喜，但，没有半点厌恶感。
“好！青山为证，土地保佑，我杜如梅既然是这样的命，这一辈子，就跟了他……”说完，杜如梅转身去摘藤蔓上的果实，曹五锐忙着挖土茯苓。
一直到深夜，星光从不问候赶路人，但有凶恶的野兽回应，好在曹五锐走在前，杜如梅跟在后，才没有害怕。
曹五锐选择此时带着杜如梅回家，是担心万一邻居看见了，不经意中说漏嘴，还是保密要紧，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如此偷偷摸摸。
不过，这种担箩筐夜行，是曹五锐习以为常的事，担盐路上，谁都走过夜路！但是，这种我走前，君随后，是他人生第一次，秋风如同春风吹，万树落叶似飘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