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中 第二天下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
周景宸竟比我到得还早。
明明是离婚。
他穿的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衣服。
不知是想提醒我什么，还是他的某种追忆。
我只觉讽刺，没有丝毫动容。
“来了就进去吧。”
他却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臂。
他的手心有些潮热。
“知晚，今天降温了。你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我用力抽回手，仿佛染上了脏东西般嫌恶。
“周景宸，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好笑了吗？”
曾几何时，我当着他的面不小心割破手指，血流如注。
他可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催促他：“先把协议签了。”
他拿出协议慢慢翻看，目光却不时瞟向我。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直说。”
我靠在冰冷的柱子上：“是不是觉得我分走太多了？”
“不，怎么会。”
他连连摇头。
“只是房贷是我们一起还的，你确定全都留给我？”
我面无表情点头：“毕竟以后你一个人养周轩轩，用钱的地方多。”
他神色复杂，张了张嘴：“知晚，其实我们……”
我不耐烦了。
只觉得周景宸这几天的废话，比过去七年加起来还多。
“周景宸，你不会是想说你舍不得我吧？”
我嗤笑一声：“你别忘了，你亲口说过，你不爱我。”
那是某次他醉酒后，少见地黏着我温存。
体温灼人，呢喃的话语却让我如坠冰窖。
他说：“知晚，你如果是曦宁，该有多好。那样我就能，爱你了……”
此刻，我清晰地给出我的回答。
“周景宸，你听好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宋曦宁。”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话。
宋曦宁牵着周轩轩，适时出现在不远处。
她柔声轻唤：“景宸哥……”
周景宸朝那边看了一眼，眼神闪烁。
最终他还是拿起笔，签下了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时沙沙作响。
为我们这满目疮痍的七年画上了休止符。
离开民政局时，小雨还在下。
周景宸拉着周轩轩，试图让他和我告别。
周轩轩梗着脖子死活不肯。
反而一头扎进宋曦宁怀里大声宣告：“小姨才是我的新妈妈！”
宋曦宁面露尴尬：“姐，你别误会。我和景宸哥真没什么，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我打断她：“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你们这种家人。”
她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我。
“姐，你就别逞强了。没了老公儿子，你还能去哪呢？”
“爸妈现在住的房子又挤又破，你还想啃老吗？”
我轻笑：“宋曦宁，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整天琢磨着怎么吸别人的血。”
宋曦宁脸色难看：“你！”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我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
是我读研时的导师和师哥，他们来接我。
“知晚，上车。”
周轩轩忽然瞪着眼睛冲我喊道：“你这个没人要的黄脸婆，快点滚吧！”
这话恶毒得根本不像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
连周景宸都诧异地皱眉呵斥他：“周轩轩！谁教你和妈妈说这些！”
周轩轩嘟着嘴，理直气壮：“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周景宸仓惶地看了我一眼，想解释什么。
师哥林帆已经帮我拉开了车门。
我不愿再和他们多话。
他却转头看着周轩轩似笑非笑：“小朋友，随便骂人可不是好习惯。尤其是骂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妈妈，会遭雷劈的。”
周轩轩一愣，哇哇大哭起来。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去哄他。
坐进车里，导师看着我叹了口气。
“当年你放弃直博名额，我是真气得不轻。”
“不过你这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虽然头破血流了，但好歹不算晚。”
我看着后视镜里，那越来越小的两道身影。
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老师。还好，还来得及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