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我和顾之川正式离婚,阳光明媚,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冰冷异常。
顾之川坐在宾利里,车窗落下,冷俊的面容,沉稳的眼眸,望进我心里,话一如既往的平淡简洁:“不后悔?”
“嗯,不后悔。”我摇摇头。
他轻扯嘴角,冷笑,把车窗摇了上去。
之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在想,他这一站的终点会是哪儿?
许是那个助理的公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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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顾之川结婚三年,我爱了他七年。
三年前,他在酒吧里替我解围,我对他表白,灯光迷离中,他的神情晦涩不明,或许是不屑,又或许是好笑。
但无论是什么,都与他说的话大相径庭,“你敢和我结婚吗?”
“敢!”我想也没想。
我爱他四年,从大学到毕业,终于如愿以偿,和他结了婚。
闺蜜余佳佳说我踩了狗屎了。
也对,顾之川是典型的霸道总裁中的总裁,有钱有势有颜。
而我,平凡世界一颗小沙砾,小康家庭,容易满足。
我细数和顾之川的三年婚姻,有什么呢?
我睡主卧,他睡副卧,偌大空荡的别墅,他经常在外地出差,我守着房子,连一条看门狗都不如。
好在,感情上亏欠,顾之川却在物质上大大地满足了我。
以至于余佳佳都说,我逐渐有了小富婆的样子。
我乐不可支,心里却苦涩极了。
余佳佳问我,“嫁给梦寐以求的男人开心吗?”
“开心!”我也是想也没想。
能嫁给顾之川我就已经很开心,我说过我是个很容易被满足的女人。
有一年平安夜,他没有像以前不回家。
他喝得醉醺醺的,他的助理把他扶进家,我帮着忙把人放床上。
助理累得额角冒了汗,我看他一眼,很白净斯文的男人,高高瘦瘦的,对着我腼腆地笑了笑,平和的语气,“顾夫人。”
我心尖一颤,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那些人是不屑的,我明白。
我垂眸,朝他道谢。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比女孩子还温柔,对我嘱咐,“顾总酒醒来后,麻烦您煮一碗姜汤给他喝,刚才淋了点小雨。”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可我却在那时忽略了他话中的熟稔和关怀,只注意到他湿润的发梢。
他临走时,我隔不远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头看我,眼睛干净温和,“温玉。”
温润如玉,如人一般。
顾之川醉得迷迷糊糊,我犹豫再三,还是帮他洗了澡,热水从花洒中冲出来,顾之川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抱住我,脑袋埋在我的脖子上,失了往日的冷酷,委屈地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我准备回抱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升起的喜色很快黯淡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忽地捏紧我的肩膀,双目腥红地瞪着我。
我疼得拧紧眉头,却还是疼惜地望着他。
顾之川,你也和我一样爱得异常辛苦吗?
那晚,顾之川像只野兽,我随着他的幅度,疼得咬牙流泪,撞得支离破碎。
顾之川醒来时,瞥见了白色床单上的落红,他眼中一晃而过的深意,太快,我来不及抓住。
他已经站起来,便走进浴室边对我说:“把药吃了。”
我抱着被子,体温怎么也升不上去。
也是这一次,我没有听顾之川的话。
一个星期后,我怀孕了。
生命在肚子里孕育的感觉很奇妙,我惊喜的同时害怕,怕顾之川知道。
他不会高兴的,我和他结婚三年,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娶我,但我清楚自己的位置。
只是越小心翼翼就越漏洞百出,他在医院里见到了产检的我。
他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助理。
微笑地望着我。
眼中的冷意却仿佛和顾之川眼中一样深。
我甚至把离婚搬出来了。
我说,我净身出户,我什么都不要,求他放过这个孩子。
我说,我以后离他远远的,我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只求他放过孩子。
他蹲下身子时,眼中的情绪是我看不明白的深沉复杂,他伸手擦拭我眼泪的样子让我颤抖和恐惧。
顾之川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又仿佛在说,是我自欺欺人,是我自作自受。
我泪眼模糊,彻底绝望,质问他,也质问我自己。
“顾之川,为什么要爱你?”
“为什么要爱你!”
如同是余佳佳问的,顾白,你怎么就会喜欢上他呢?
好像是大一的新生晚会上,他在台上弹吉他,温柔且孤独的样子。
那时,就应该明白,这人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这人除了那个人外对所有人都铁石心肠。
包括他的孩子。
温玉就在一步之外的地方睥睨着一切,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模样落在他眼里,他不再对我表现出他表面的友好,他是个旁观者,也是个帮凶。
手术后,顾之川把我关在了家里一个月,我不哭也不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像一具行尸走肉。
有时候也想,那个小生命去的天堂一定很漂亮,至少要比人间好。
保姆和顾之川说了我的情况。
一个月后,他见了我手术后的第二面。
第一面,我面如死灰,不痛也不恨,散成了一堆灰烬,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他看了我很久,转身走了。
第二面,他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避开,眼里没有恐惧,只是拒绝,没有尽头,刺眼的拒绝。
他怔了下,冷笑,“恨我吗?”
我摇头,在他惊愕的注视下诚恳地说:“不恨,只是失望。”
他很久没有说话,嘴角的讽刺的弧度凝固般冷却下来,许久才缓声说:“你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要走。
我叫住他。
还是那句话,却更加坚决,“顾之川,我们离婚吧。”
他脸上有什么东西破裂般,动作生猛,大掌钳住我的肩膀,把我压倒在床上,逼近的五官全是愤然,却只字不说。
“求你了,我们……”
离婚两个字被他堵在嘴里,他这次没喝醉,却仿若比喝醉了更加凶猛,我以为我不会再哭了,我以为我不会再痛了。
我曾经守着卧室,千方百计,勾引他。
如今他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只让我恶心。
这场暴行持续了很久,我如同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眼泪几乎淌满了整张脸,压在喉咙里的啜泣声小如蚊蝇,却被他小小的一句话给全部勾了出来,“顾白,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活该,是我不知好歹。
我嚎啕大哭,声嘶力竭,他吻过我的眼泪,虔诚得如同深爱着我,他缓缓渐进,温柔得如同对待珍宝,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解释,一句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