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中 周迟西抱着沈心怡冲进急诊室时，眼前晃动的却是另一张脸。
沈心安毫无血色的面容，失焦的眼神，还有她那欲言又止的嘴唇。
他猛地闭眼，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不安死死压回胸腔深处，拽住迎面走来的医生：“医生！快看看她！”
沈心怡额上的伤口已经止血，意识却游离在清醒边缘。被推进检查室前，她冰凉的手指死死攥着周迟西的袖口，梦呓般呢喃：“安安……安安是不是来了……”
“别胡思乱想，”周迟西轻轻掰开她攥紧的手指，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安安那边有救护车，没事的。你先检查。”
门在眼前合拢，将他的视线隔绝在外。
直到深夜，沈心怡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轻微脑震荡，额头上是皮外伤，没有颅内出血，观察一晚明天就能出院。”听了医生的话，他长舒一口气。
周迟西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半分。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敲下几行字：
「安安，姐没事，别担心。」
「她受了惊吓，我陪她一晚。」
「明早九点，民政局，别忘了。定好闹钟，别睡过头。」
消息发送，屏幕暗下去，再亮起时，对话栏依旧只有他孤零零的绿色气泡。
他一遍遍刷新，十几分钟内掏了无数遍手机。
最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般的苦笑。
她还是这样，一生气就不理人。
也好，明天他一定好好道歉，把她哄开心。
深夜的病房只剩下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沈心怡在镇痛药的作用下昏睡，眉头却依旧紧蹙，手指偶尔无意识地抽动，仿佛还在重复揉面的动作。
周迟西无声地握住那只手。掌心粗糙的老茧，变形的指关节，每一处纹路都在诉说这些年独自扛起的重量。
他忽然想起书房暗格里那些***的照片，想起自己写下的那些挣扎的文字，想起那个在停车场失控的吻。
愧疚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咽喉，让他呼吸困难。
“迟西……”沈心怡忽然睁开眼，眼底没有睡意，只有一片痛楚，“安安呢？”
他松开手，坐直身体：“她……没事，先回家了。”
“不对。”她挣扎着要起身，被他轻轻按住，“我晕倒前看见她了……她就躺在旁边，地上有血……”
“那是脑震荡的幻觉。”他的声音有些发干，“睡吧，明天一早我就联系她。”
沈心怡却摇了摇头，目光笔直地看进他眼底，寸寸冷下去：“周迟西，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呼吸一滞。
“不能再这样了，”她的声音很轻，“那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从今往后，你好好对安安。”
“欣怡……”他张了张嘴，所有解释都堵在喉咙里。
她缓慢而坚定地将手从他掌心抽离，转过头看向窗外浓稠的夜色：“这里有护工。你回去吧。”
“回去，给安安道个歉！”
“……我去抽根烟。”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夜风灌进来，带着初春刺骨的寒。
周迟西抖着手点了三次才点燃香烟，深吸一口，辛辣的雾气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搅的惶惑。
他再次掏出手机，对着空白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
无数道歉、解释的句子在指尖生出又湮灭。
最后他只是捂住脸，在冰凉的塑料椅上坐了许久，久到天色开始亮起。
然后他站起身，像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回家，洗澡，换上那套精心保存的西装。
去年春天，他穿着它，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里单膝跪地，问安安愿不愿意嫁给他。
镜子里的男人眼底布满血丝，他仔细打好领带，将每一根头发梳到妥帖。
又在清晨最早营业的花店买了一束茉莉。
安安最喜欢茉莉，她常说，送君茉莉，劝君茉莉。
如果哪天我赌气分手，你送一束茉莉，我就会原谅你啦。
早晨八点钟，他拿着户口本和那束茉莉，站在民政局台阶下，
等着沈心安的出现。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家里属于沈心安的衣柜已经空了一半，她的证件也不知所踪。
九点钟，沈心怡也来了。
她坚持出院，额头贴着纱布，安静地站在他身旁。
“我得亲眼看着安安幸福。”她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群来了又走，喧哗声起起落落。
周迟西开始不停地打电话。从九点到十一点，机械的女声用不同的语言重复同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最初的镇定裂开了缝隙，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安安……去哪里了？
就在他快要被彻底吞噬的那一刻，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快递员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他们，怀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
“请问，是周迟西先生吗？”
周迟西僵硬地点头。
快递员将纸箱递过来，递出一支笔：“沈心安女士寄给您的快递，请签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