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我嫁给了我从小就喜欢的竹马。

直到他的白月光回来。

一向不碰我的顾明远走向了我：

『苗苗她生不了孩子，她需要一个孩子，你来生。』

我决定离婚成全两人。

可顾明远，你现在这番对我死缠烂打，算什么？

01

我像往常一样煮好便当，去顾明远的公司给他送爱心午餐。

刚一进入公司大厅，就看到员工们在窃窃私语着，好像在看笑话，也有那露出同情之色的。

我一概置若罔闻，重复着我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扮演着一个好妻子的形象。

果然如此，白苗苗回国了，她来找她最忠诚的骑士，我的丈夫顾明远了。

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那虚掩着门的屋内传来二人的对话声。

『明远，你当年送我出国进修，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你也基本掌控顾家了，为什么还不能娶我？』

『顾家不能没有继承人，而你……』

那低沉柔和的男声顿了顿：『乖苗苗，等她为顾家生下血脉，我就和你在一起。以后你就是孩子的母亲，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的。』

透过门缝，我看着那女子故作委屈地倚靠在高大男子的怀里，用手指抚摸着他的下巴。

『你可不要辜负我呀。』

我一时没忍住推门而入：『老公，我给你送爱心午餐来咯。』

两人望向我，没有觉得有一丝一毫的羞愧，仿佛理应如此，他们天造地设。

『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还有，以后不用送了。』

『温暖，我回来了，谢谢你替我照顾明远。』

那女子用手撩了下额前碎发：『以后明远就让我来照顾吧，你只要应付好他的家人就可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站着，我想听顾明远给我一个说法。

但令我失望了，男人只是摆摆手，示意我离开。

我挺直后背，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轻轻颔首然后转身离去，维护着我最后一丝自尊。

可是听到那总裁办公室内传来的调笑声，我觉得我离开的背影，好像一条丧家犬啊。

我和顾明远自幼相识，顾家和温家也算世交。我一直追寻着他的脚步，跟随在他的身边，就像一条小尾巴。

家中长辈看我们合适，就给我们订下了娃娃亲。

而他也默许着我的跟随，默认着家里的婚约。

直到我们一同上了大学，我发现他爱上了别的女生。

至顾温两家的亲事于不顾，对我们从前的经历全盘否认，和那女生爱得死去活来。

那女生叫白苗苗，是学校的特招体育特长生。

顾明远本想退了和我的亲事，迎娶他心爱的姑娘，却在体检时发现那姑娘难以受孕。

顾家不能无后，可顾明远也不能没有白苗苗。

顾明远思虑再三后找到我，要我帮他。

他娶我为妻，顾温两家联姻继续。

可私下他却和我说，他不爱我，他也不属于我，他是白苗苗的。

他说总有一天要娶回他最爱的姑娘。

他说他只把我当成邻家小妹妹。

他说要我给他一个孩子，等生出孩子，要我自愿净身出户。

他知道我一向无法拒绝他，毕竟我一向对他言听计从。

不出他所料，我答应了下来。

我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领了红彤彤的结婚证。

而新婚夜，顾明远却不在我的房里，他去送白苗苗出国进修了。

我努力扮演着顾家长辈眼中的好儿媳，努力让我的父母相信我们很相爱，努力欺骗自己我过得很幸福。

直到昨天晚上，顾明远去洗漱时，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那条讯息。

『明远，我回来了，明天上午10点到达国内机场。』

我刻意经营的谎言被戳破了，我像个偷得几年幸福时光的老鼠，总归是见不得光的。

02

顾明远已经一周没有回家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家里只有我和保姆刘妈两个人，还有一只洁白的波斯猫，除此之外再无活物，显得愈发空荡了。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我沉默着，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假装不知道，我想活在我所幻想的美好家庭里。

哪怕可以多一天也好。

久一点，再久一点，我贪婪地将脸埋进顾明远的睡衣上，仿佛那许久不曾见过主人的睡衣还有着他的温度。

手机响起，我看到了那联系人显示着『亲爱的老公』。

我连忙接听，那头传来顾明远低沉磁性的声音：『明天做一道醋熘土豆丝，再熬一碗皮蛋粥，中午给我送过来。』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咽下了满肚子想对他诉说的思念，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发呆。

我捧着手机，安然入睡。

那手机的壁纸是顾明远冲着镜头灿烂地笑，好似顾明远就在我身边一样。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出门买菜。

我一直坚信着美食是有力量的，有爱的力量。

我希冀着哪天可以感化他。

从小到大，我每学会一道美食，都会做给他吃，他是我最忠实的品鉴官。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明远开始对我不耐了起来，不再对我提出中肯的建议，也不再夸奖我的食物。

他只是十分平常地吃进去，像吃快餐，像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摇晃下脑袋，捂住传来阵阵疼痛的胸口，努力不去想那些令我心里不舒服的事，装作脚步轻快地选购食材。

至少他愿意主动打电话给我，愿意吃我做的饭菜，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我拎着精心煲好的粥再次踏入这间久违的办公室，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让我作呕的茉莉花香，是白苗苗惯用的香水。

可是屋子里却没有看到白苗苗的身影，是因为怜悯所以躲起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的念头甩出去：『老公，我来啦。』

他头也没抬：『放桌子吧，你可以走了。』

我想再和他说些什么，却看到他一脸不耐地看着我：『你还想做什么？懂事点，出去。』

懂事点，懂事点。

他最常和我说的就是这句了，我就像个小猫小狗一样，只要懂事，只要乖巧，就够了。

我轻轻点头，转身离去，就像每一次被他驱赶一样，就像一只会察言观色的宠物。

至少他还愿意吃我煮的东西，想到这儿，我的心里就觉得充满了小小的幸福与满足。

可白苗苗却将我那只有一点点贪心的幸福打破。

回到家里，微信里传来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栗色大波浪的姑娘，笑得很是妩媚，是白苗苗。

『温暖，谢谢你的粥。』

她的好友申请里这么写着。

我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对顾明远长久以来的爱意一直束缚着我，直到这一刻，我的火气又轻而易举地被白苗苗给挑拨开来。

我通过了她的申请，对着她阴阳怪气。

『吃了不该吃的饭，你也不怕坏肚子！』

『你爹妈没有教过你，不要接触有妇之夫吗？你家教可真良好。』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没有妈妈了。』

白苗苗是单亲家庭，这是顾明远和我说过的。

所以才会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心疼她。

而一个男人的心疼，就是动心的开始。

就像他，后来不再心疼我的手是不是烫伤，我的心到底有多痛。

白苗苗没有直接反驳我，而是一个电话打过来。

我自是不怕的，我接了。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的满腔怒火偃旗息鼓了。

03

电话里传来那熟悉的低沉：『温暖，你和苗苗不一样，她只有我，你别这么刻薄。』

我第一次挂断了来自顾明远的电话，或许准确来说这不是他的电话，是白苗苗的。

多可笑啊，因为她失去了母亲，就要我给她让路，仿佛那让她失去母亲的始作俑者是我一样。

我不愿再想，我甚至想搬离这失去了男主人的屋子。

可我不能走，温家的女儿不能不战而退，我还想试图拯救我的婚姻。

我做了一个高门贵女该做的，我去找顾家长辈告状了。

长辈的劝阻下顾明远回来了，可随着他回来的还有白苗苗。

告状这种手段，用多了就没用了，长辈也只会觉得你无能。

我就看着白苗苗搬了进来，好像这栋房子真正的女主人。

他们辞退了我用惯了的刘妈，换上了自己的人。

这座宅院终于不空了，保姆、营养师、家庭医生，应有尽有，足足有一掌之数。

他们都是顾明远为白苗苗寻来的，他说白苗苗身子弱，要好生照料。

他说白苗苗对猫毛过敏，要我圈好我的猫。

那也曾是他的猫，是他送给我的猫。

他也抱过它，和我夸奖过它的可爱，说像我一样。

可是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我嫁入顾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带着我的猫，带着那只让白苗苗不喜欢的猫。

他说我煮的粥确实可口，白苗苗出国那些年就念着这一口儿。

我不听从，那他便也饿着肚子。

多么幼稚的威胁，可偏生能威胁到我。

顾明远有胃病，为了让他好好吃饭，我才钻研厨艺，甚至怕他一日三餐吃不好，才每日勤勤恳恳地去送饭。

原来从前我做的饭菜，大多数去了白苗苗的肚中吗？

怪不得他不再对我的厨艺点评。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好歹他的人回来了，能看到他应该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吧。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小满足，却成了害死团子的导火索。

那天如果我没有出门买菜，如果我没有允许白苗苗进门，如果我没有去告状。

那我的团子就不会离我而去。

顾明远送给我的猫，那只只有我记得的猫，它雪白的毛发上沾染着鲜血。

他们说我的猫从二楼跑出去摔死了，多可笑。

一只猫，在二楼，摔死了。

我明明关好了门窗，明明那是一只猫，一只就算自己跑出去也不会摔死的猫。

可它还是死了，我的雪团子沾染上丝丝猩红，那抹红也好像充斥着我的眼睛。

白苗苗面带歉意地和我说着抱歉，没有看住它。

她靠近我，装作安抚我的样子，在我耳边轻轻说着：『这就是你和我作对的下场。下次我要摔的，就不只是这只畜生了。』

我抬头看向她，是她，是她杀了我的猫！

是她听到我的电话，知道我想把刘妈请回来。

下一步会是谁，会是刘妈吗，还是我？

我战栗着推了她，她瘫坐在地上：『明远！』

顾明远第一次动手打了我，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他斥责着我别再发疯，他怀里的她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我一阵剧烈的咳嗽，感觉要把肺咳出来，我觉得胸口好痛，化为实质的痛。

04

我不想再和他们争辩，我只想安葬我的猫。

我爬起来，抱着我那僵硬的团子，把它埋葬在它从前最喜欢玩耍的花园里。

可顾明远不让，他说白苗苗胆子小，会害怕。

我固执着，我执意把我的猫埋在那小花园下。

我知道他们不敢杀了我，他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只是不能把刘妈牵扯进来了。

我的胸口愈发得痛了，或许我该去医院查查。

可是医院能治好心病吗？我自嘲着。

心病难医啊。

其实我本该给白苗苗让位的，只是多年来顾明远的陪伴让我变得更加贪心。

我本以为他对我，至少是有那么一丝真情的。

可结果是没有，我这多年的相伴抵不过他和白苗苗的初次相识，我那五年婚约也抵不过白苗苗的一句她回来了。

我突然不想给他生一个孩子了，我想撕毁那根本不公平的合约。

白苗苗愈发急促地催着顾明远娶她，顾明远还是走进了我的卧室。

他和我说，他早就知道我在偷偷吃避孕药，他没有戳破我，这是他作为邻家大哥哥给我最后的颜面。

可是现在他不能任由我胡闹了，他的白月光回来了，她迫切地想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所以他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继承顾家的血脉，一个让他的白月光名正言顺进入顾家的机会。

他早就打算好了，生下来的孩子当做白苗苗的，以此逼迫顾家长辈认下白苗苗。

很快白苗苗就等不及了。

我最后能做的，就是咬紧嘴唇不发出半点声响。

我怎么能发出声音呢？白苗苗就在门外听着，我知道的。

我已经听到了她那慵懒的声音：『明远，你快点，我好困。』

『记得洗干净再出来，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我无声地流下眼泪，我的丈夫和我在一起，而门外是他心爱的姑娘在等着。

真是荒唐！真是可悲！

『你别哭。』他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好像怕门外的人听到。

我忍不住开口求饶：『求你，不要。』

求你不要让我有孕，求你不要让我的孩子成为别人的筹码。

可我的讨饶是那么的可笑，他不再迟疑。

而他，去了浴室洗漱，冲刷着身上的气味，我的味道。

然后他出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漠然：『下次再挠我，就把你捆起来，别试图在我身上留下痕迹，苗苗不喜欢。』

然后转身离去，白苗苗已经扑向了他的怀里。

『你好慢，等下要和我做更久哦。』

05

那些天仿佛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我的药被收走了，我所刻意营造出的幸福，成了顾明远的保护伞。

没人知道我的遭遇，我也没有想逃离，我的胸口好痛，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没有什么朋友，我的家人也以为我在顾家过得很好。

我每天待在那小小的卧室里，每天都被家庭医生检测着排卵情况，计算着我的易受孕时机。

等时间到了，顾明远就会来找我，好像一匹种马。

白苗苗就会在门外听着，等着，然后被顾明远安抚地抱着，发出高昂嘹亮的笑声，好似宣告着主权。

其实她想多了，我已经不想和她争了，我的胸口真的好痛。

终于我忍不住了，我质问着白苗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苗苗竟然也愤怒了：『如果不是明远面对别人不行，你以为我想我的孩子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

多可笑啊，选中我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除了爱人以外，只对我有那原始冲动。

白苗苗一次次刻意地针对，也在此刻有了答案。

她以为顾明远的心里还有我，到底她还在拈酸吃醋。

可真病态啊！

我木讷的脑子在这一刻飞速转动着。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忍心这样伤害她吗？

人到底会不会同时拥有两个爱人呢？

如果不爱就不会这么痛了，如果不爱就可以重获自由，我想我是愿意放弃的。

可从前我想得到他，我得不到。

现在我想离开他，却也离不开。

我这一生是这么的可笑又可悲，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