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1
饭桌上，李牧又跟王丽萨眉来眼去。
一会不经意摸摸小手，一会又悄悄摸摸大腿。
我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要打情骂俏滚去开房，孩子还在这儿呢。」
李牧被我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看我像看个小丑，开口就是嘲讽：
「你又在发什么疯，真是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在一旁吃饭的女儿竟然也帮忙搭腔。她走到李牧身边，一脸痛心看着我：
「妈妈，你干什么要凶爸爸？」
「爸爸不过跟王阿姨多说了几句话，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不能因为王阿姨比你年轻漂亮就污蔑她的清白呀！」
然后又软声跟李牧撒娇：
「爸爸你不要生妈妈气，妈妈可能只是更年期到了，脾气大一点，我们要多包容她。」
说完还不忘去安慰王丽萨：
「王阿姨你别怕，妈妈不是故意凶你的，我让她给你道歉。」
女儿左手搭着李牧，右手挽着王丽萨，和谐的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妈，你快给王阿姨道歉。她虽然只是我们家的保姆，但你没有资格侮辱她的人格。」
李牧赞许地朝李清清点点头，鄙夷地看着我：
「许媛你看看，一个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见我没反应，女儿着急的过来揪住我的衣服，我被拽了一个踉跄。
「快点道歉呀妈妈，你也不想让别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骂你是蛇蝎心肠的毒妇吧。」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朝夕相处了十七年的女儿，却对我说着天底下最寒心的话。
2
心脏像是被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
很小的时候，她就会指着我剖腹产的伤疤哇哇大哭。
「妈妈的肚子好恐怖，吓到清清了，清清不要跟妈妈睡。」
然后我就一直睡在了客房。
产后几年，由于盆底肌还没安全修复，偶尔会漏尿。
她会不分场合的指着我打湿的裤子哈哈大笑：
「妈妈真没用，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清清三岁就不尿床了。」
然后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欣赏我的囧样。
我一化妆她就会指着我的脸说：「妈妈不要化妆了，像个涂了白面的大马猴，丑死了。」
但凡李牧夸我一句她就会撅着嘴到一边生闷气，然后李牧就会去哄着她说：「对对对，妈妈最丑了，我们清清才漂亮呢。」
长大一点，她总要跟我买一样的衣服。拍下照片后把我的生图跟她的精修图放在一起，发在网上并配文「买家秀和卖家秀。」
然后津津有味地给每一个抨击我身材臃肿，人老珠黄的评论点赞。
她总会亲呢地对李牧撒娇：「妈妈真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能找到爸爸这么优秀的老公。」
但凡我跟李牧之间有一点矛盾，她都会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我的人。
我在这一声声妈妈中变得自卑怯懦，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几近抑郁崩溃。
3
「啪——」
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出现在李清清脸上，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捂着脸一脸怨毒地看着我。
「嘭——」
又是一声闷响，李牧一拳打在我脸上。我的脸迅速肿了起来。耳朵嗡鸣，耳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差点站不稳。
李牧把李清清护在身后，作势还要冲过来打我。
「md你个疯女人，老子的女儿也是你能打的？」
李清清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眼汪汪的拉着李牧的手。
「爸爸你不要怪妈妈，清清没关系的，妈妈打了我就消气了就好了。」
「要是因为清清影响了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清清会自责的。」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王丽萨也假惺惺劝和：
「是啊先生，夫人可能只是一时失态，我不要夫人道歉就是了。」
「夫人你也真是，清清这么懂事的孩子，你怎么舍得打她。」
好一个倒打一耙。
我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三人，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离婚！李牧，我要跟你离婚。」
4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把屋子里的其他三人当成空气，生活重心完全放在了公司，日复一日的加班。
以前，因为李清清的一句「我只吃妈妈做的饭，穿妈妈洗的衣服。」即使在公司累得想倒头就睡，也会在回家后做好一家人的饭，洗好一家子的衣服。比王丽萨更像我家的保姆。
王清清见我最近不搭理她，又瞪着她那水润的大眼睛跟李牧哭诉。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理清清了，是清清做错什么了吗？」
还电话跟李牧爸妈诉苦：「清清好像惹妈妈生气了，妈妈都不给清清做饭了，肚子好饿呀。」
「没事的奶奶，妈妈消气就好了，清清饿两顿没关系的。」
「爷爷你不要骂妈妈，是清清有错在先，妈妈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电话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停，我装作没听见，转身进书房梳理公司的客户表。
我爸妈开了个规模不小的装修公司，结婚后就全权交给我跟李牧负责。
李牧天天跟所谓的朋友出去胡吃海喝，美其名曰挖掘客户。
我忙着照顾李清清的生活起居，导致公司经营不善，效益惨淡。
「妈妈，奶奶让你接电话。」
手机还没拿到跟前，什么「贱人，敢虐待我孙女」，「是不是出去勾引野男人」「看我儿子不打死你」诸如此类的话不停往外蹦。
我直接按了挂断，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5
在公司加班，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提示。
李清清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王丽萨坐在我的梳妆台前，李牧微笑着拿一个东西往她头上戴。
是一个掐丝的蝴蝶发钗。
我瞬间心跳加速，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膛乱蹿。
她怎么敢的！
那可是我姥姥的遗物，是我最最珍惜的东西。
爸妈工作一直很忙，是姥姥一直带我到大学。
十年前，姥姥生了场大病。弥留之际，把她珍藏了一辈子的钗子亲手给我带上，那是从她祖上传下来的，姥姥宝贝得不行。
她笑着摸我的头：「真漂亮，两个都是我的宝贝。」
这是姥姥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姥姥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一直带着它，连睡觉都不愿意摘下来。
眼下，李牧却公然把我珍藏的东西拿来哄她的小情人。
我怒不可遏，急匆匆赶回家。家里一片昏暗，王丽萨跟李清清站在会客厅聊着什么。
她头上，赫然戴着姥姥的钗子。
愤怒让我失去理智，我上去一把拽下钗子，扯起王丽萨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我的东西也是你配动的？」
王丽萨被我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胡乱挣扎反抗，扯掉两颗我了胸前的衬衣扣子。
李清清急忙拦我，被我暴躁推到一边。
「滚开！」
突然眼前一亮，灯被打开，从暗处涌出许多人。伴随着生日快乐歌的响起，李牧抱着蛋糕从人群中走出来。
此时我站在会客厅中央，衣衫凌乱，手里还揪着王丽萨的头发，李清清倒坐在一边的地上。
6
突然出现的人群让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手里的动作僵住。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
李牧第一个上前，把蛋糕迎面摔在我脸上，解救出了被我抓着的王丽萨，把她圈在怀里。
蜡烛燎了我的头发，我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脸上被糊了一整个蛋糕，我浑身狼狈，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任人打量。
「你个贱人，一回家就发什么疯。」婆婆过来扶起李清清，对着我唾沫横飞。「我老李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脸都被你丢光了。」
周围也窃窃私语起来，人群中有吹口哨的声音：「李哥，嫂子性子挺烈啊。」
「哎哟，之前小李妈妈跟我说她儿媳妇蛮横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疯得还不轻嘞。」
「可不是嘛，要是我儿媳妇敢这样作威作福，我早把她扫地出门了，哪由得她这样在家里胡来。」
「啧啧啧，听说每天半夜三更才着家，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勾当。」
「就是可怜了孩子，这么懂事的女娃娃，跟着她妈倒霉嘞。」
「全是老李家太善良了。李姐，不是我说，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的，不然你这儿媳以后怕不是要反了天了。」
议论像潮水将我淹没，呼吸困难，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榨干了。
7
半晌，视线终于聚焦，我冷着脸看着周围的人。
大厅里站着的有李牧的几个酒肉朋友，还有他爸妈以及周围几个要好的邻居。
好的很，都是些八卦传播名嘴。
像是被人提前安排专门来看我笑话的。
我缓缓扭头瞪着李牧：「你们故意的…」
他们明明知道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老子好心给你过生日，你倒好，让老子的兄弟来看笑话。」李牧几步上前，看样子是想抡我一巴掌，又看我满脸蛋糕怕脏了手，随即狠狠踹了我两脚。
「不就是个钗子嘛，死人的东西，老子碰一下都嫌晦气。」
我躲闪不及，被踹得跪坐在地，盯着李牧脖颈间因为暴怒而鼓起的青筋，耳朵里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猛地上前拿钗子捅往李牧的脖子，这一刻，我只想要他死。
钗子划伤了李牧的皮肤，沁出一行鲜血。
没来得及补第二下，李牧的几个兄弟就冲了上来。把我按倒在地，扯着头发，揪着衣领从李牧面前拖开数米远。
像对待一只待宰的家畜。
李牧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清清先一步跳出来，哭哭啼啼指着鼻子骂我：
「妈妈你疯了吗，我跟爸爸为了策划了这个生日派对花了那么多心思，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呢。」
是，感谢你们花了那么多心思让我出丑。
「平时误会爸爸就算了，但是今天这么多客人，妈妈你怎么还这么无理取闹，这传出去让爸爸在外面还怎么做人呀。」
说完还凑过来，拿我的手往她脸上比划，哭得一塌糊涂。
「都是清清的错，不该擅作主张给妈妈过生日。妈妈你要打就打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怕痛，但是请妈妈不要继续为难爸爸了。」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一巴掌落下，李清清呆愣在原地，没想到我真当着这么多人面打她。
几个邻居大妈冲上来，赶忙把李清清护在身后。
李清清被围在中间，抽抽噎噎，一副隐忍坚强的模样。
「大家不要指责妈妈了，妈妈既然打我，肯定有她的道理，清清没关系的。」
李牧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大步朝我走过来。
我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陶瓷花瓶砸碎，拿着断裂的的尖锐面对着他，眼神挑衅。
「有本事你就来啊。」
婆婆不管不顾跌坐在地，大声干嚎：「家门不幸啊。」
「我老李家造了什么孽，好吃好喝的供出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今天敢打自己的男人小孩，怕不是明天就要来打我老婆子了唷。」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讨伐我。
「呸，真不是个东西。上不尊老下不爱幼的，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妈了。」
「可不是嘛，这种人就应该让警察抓起来，判她个无期徒刑，省得留在外面危害社会。」
……
8
聚会在众人对我的辱骂声中不欢而散。
李家人赶忙带着李牧去医院包扎伤口，临出门，李牧指着我破口大骂：
「臭婊子，你在家给老子等着。」
我觉得他脑子有病，让我乖乖在家等着他回来继续揍我？
我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剪掉我被火燎了的长发。
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这段时间先住在公司。
清晨的办公室里，眼前电脑屏幕模糊昏暗，看不清人影，只能听见暧昧的声音此起彼伏。
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太好，看来得换个夜视的才行。
啧啧，一大早就这么有激情。
也不知道李牧这个三分男是怎么让王丽萨喊得这么百转千回的。
早在上次决定要离婚后，我就在家里装上了隐形摄像头，收集李牧未婚出轨的证据。
也不是不能直接离婚，但怎么可以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呢。
偶然间发现，家里没人的时候，李清清总会抱着一个粉色的本子在阳台写着什么。有时候一脸阴骘，嘴里还不停咒骂，随即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神情癫狂。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念力吸引着我，一定要看看这个本子里的东西。
以前她从不让我进她的房间，趁着她上学，我第一次进了她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打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许多字，我仔细翻看起来。
正午的阳光打在我身上，可我却如坠冰窟。
忍着战栗看完最后一页，我冲到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我心如刀绞，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无助。
原来，原来如此，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泪水无声落下。
我的清清啊…
9
缓了很久，我强逼自己振作起来。
挑了个周末，我把李牧爸妈跟李清清请到一家高级餐厅吃饭。
要为了上次的不愉快给她们道歉。
「爸，妈，上次是我不对。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媳妇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拿一沓钱递到他们跟前，赔笑道：
「之前您二老不是说想要个二胎嘛，这十万原本是给清清准备出国留学的钱。不过清清最近成绩不理想，估计也用不上。爸您收着这钱，带妈去检查检查身体，给妈买点好的补补。不行的话，咱还能试管，钱这方面您不用担心。」
李牧妈之前还有一个小儿子，六岁的时候得病夭折了，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一只还想再要一个孩子。不过之前李牧不让，他们自己也没多余的钱，只好作罢。
公公一把将钱抢过，手上沾着口水数起来。
婆婆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钞票，咽了咽口水，嘴上不忘嘟囔道：「哼，贱人，不要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原谅你了，你伤我儿子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其实他们心里也知道，李牧长期在外面花天酒地，公司一直都是我在经管，家里的大小世情都是从公司账上支出。
所以他们虽然十分不喜欢我，却也不会轻易让李牧跟我离婚。
我笑着附和：「是是是，妈说的对。」
李清清就不乐意了，上前质问我：「妈，你凭什么把我的钱拿去给别人用？」
现在再听她叫我妈，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清清，爷爷奶奶怎么会是别人呢。你失去的不过是留学的机会，但爷爷奶奶失去的可是一个孩子呀。」
我忍着恶心，语重心长的说：「清清这么懂事，一定会理解妈妈的苦心的对不对？」
婆婆难得赞许的看向我，对李清清的态度很不满。
李清清面部抽搐，咬紧了后槽牙，恨恨开口：
「我也很支持爷爷奶奶的决定，只是担心爸爸他会不同意。」
我淡笑开口：「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爸爸不会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