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班主任打电话给我妈,说我没交资料费。
我毫无意外地,被我妈拳打脚踢。
第二天来到学校,他们看到我鼻青脸肿,都笑了。
「林思思,你妈打你啦?」
「林思思,你妈只爱你妹妹,不爱你。」
「林思思,你真是太可怜了。世界上没人会爱你。」
我一言不发。
是啊,世界上没人会爱我。
连我妈都不爱我。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恶吧。
他们越是知道我可怜,没有靠山,连我妈都唾弃我,他们就越是欺负我。
我还没想到要怎么报复我的同学,就先受到了他们的霸凌。
那天晚上,班里的「大姐头」凌丽以我上次考试没给她抄为由,联合几个小跟班,在巷子里把我揍了一顿。
我脸上又是血,又是泪。
其中一个小跟班说:「丽姐,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凌丽还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晃来晃去。
我感觉头皮一阵阵发疼。
凌丽说:「不怕。她连她妈妈都不爱她,没有人给她撑腰,怕什么?」
我被几个人围起来,根本没办法反击。
只能绝望地捂着头。
等到他们都散去,好久,我才颤抖着爬起来。
我身上都是脚印。
还挂着他们吐的唾液。
那一刻,我对一切都充满了失望。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往桥上走去。
我先把书包扔下去。
刚好我妈送我妹回来,开车经过。
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对上我的眼神。
她看到我了?
那更好了。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整个人爬上护栏。
路人都尖叫起来。
我想,下一秒就好。
下一秒,我就自由了。
可是当我看到下面宽阔的河面那一刻。
我又猛地清醒了。
我不是胆小,不是怕了。
而是觉得,现在死,太亏了。
我还没享受过我的人生啊。
而且还没报仇呢。
我死了,我妈岂不是会乐死?
毕竟,长得像她情敌的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还不用负任何责任。
我才不要她乐死!
我要好好活着,看着她遭报应。
我转身跳回桥上。
周围的路人也都松了口气似的,朝我走来。
一个叔叔说:「小妹妹,你还这么年轻,美好的日子在后头,别想不开啊!」
我说:「抱歉,确实是我冲动了。」
她旁边的阿姨,握住了我的手,说:「我女儿也和你差不多大,她要是像你这样,我会心疼死的!
「孩子啊,你要坚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回去跟你妈妈倾诉倾诉,妈妈都是爱孩子的,肯定会帮你解决……」
旁边几个人也说:「是啊是啊!」
面对陌生人的善意,我竟有些感动。
可就在这时,我妈下车,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你要死,怎么不快点死!
「你把书包丢下去,人又没下去,是作秀给别人看吗?」
旁边的阿姨睁大了眼睛:「你是谁?」
我冷静地说:「这是我妈。阿姨,如你所见,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女儿的妈妈。」
那阿姨也激动起来:「你就是这样对你女儿的啊?你这样做人不行的……」
我妈恶狠狠地吼了句:「关你屁事,死肥婆!」
估计是人越来越多了。
我妈也怕被拍下来发到网上。
她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拖走了。
然后把我塞进了车。
说来好笑。
她的车买了六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坐呢。
一阵强烈的不适传来。
我发出干呕声。
我妈威胁道:「你敢吐在车里,现在马上回桥上,跳下去!
「看到你我就恶心!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你还不如死了好……」
我妹打断她:「妈,你好吵。」
我妈连忙把声音放轻柔。
「对不起,妈妈吵到你了。妈妈给你买小蛋糕,弥补你,好不好啊?」
我妹面无表情,说「好」。
她和我妈进了蛋糕店。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蛋糕。
「没想到这个蛋糕这么小,居然这么贵。不过只要是我笙笙喜欢,再贵我都给你买。
笙笙啊,妈妈对你这么好,妈妈这么爱你,你也要爱妈妈。」
那天晚上,我妹趁我妈洗澡,敲了敲我的门。
也许是因为对她有怨气,我说话很冲。
「我的房间没有锁,你不知道吗?」
我妹轻轻推门进来。
她把小蛋糕完完整整地塞到我手里。
我想起来,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每年生日,我妹都会得到一个大蛋糕。
而我,不仅没有,甚至不能分享其中一块。
我妈宁愿把吃剩的大半个都扔掉。
也绝对不会考虑一下,家里还有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
我看着那小蛋糕,心里满满都是讽刺。
我把蛋糕塞回她怀里。
「别假惺惺了,林笙笙。
怎么?和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今天你突然想认识我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