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4
宁落是在三天以后才知道俞凛已经递过辞呈了，是一个月前，推算出来刚好是他滑雪回来的那天。
“他辞职了？”宁落不敢相信。
宁霁月对他过于夸张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嗯，听爸说的。”
宁落即刻站了起来，他疯狂地拨电话却没人接听。去了公司，可那间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就连门口的那株绿植都消失了。
他找人事要了俞凛的资料，匆匆忙忙地跑出大门坐上车竟发现假如没了这张纸，自己就再也没有地方能去找了，他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与俞凛的联系全都是靠俞凛对他的等待换来的。
他在车中发着愣，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俞凛的脸。他抿着唇笑的样子，他同自己对视的样子，他眼眶发红的样子，在记忆中那么鲜活又那么遥远。
俞凛的家离这边并不算近，他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他家楼下。到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宁落往上数着楼层，数到八时看到他家亮着灯。
他忽然就有些不敢上去，他眼睛都看得酸了，半晌无力趴在方向盘上。他鼓起勇气决定下车，却没想到一个抬眼便让他看见了找了半天的人。
俞凛他穿着家居服，站在不远处帮前几天看过的那个女人搬行李箱上车，两人关了后备箱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送走她。
宁落本想来道歉低头的念想被他捏个粉碎，他在俞凛转身走向楼梯口时难以控制地大喊出俞凛的名字。
“俞凛！”他的车门关得震天响，“你这个负心汉！我真是昏了头了，还来找你！俞凛！你……”
俞凛手还插在口袋中，闻言惊讶地回过头。宁落更惊世骇俗的话还未说出口，俞凛赶紧上前几步故技重施将他的嘴捂住，“你怎么来了？”
宁落嘴巴被捂住，只留着一双眼睛。他手脚并用踢打俞凛，负了他就算了，现在还不让他说话。
“宁落！你听话！听我跟你解释行不行？”俞凛好不容易将他带到门口，对着一直“唔唔”出声的宁落说。
宁落勉强点点头，俞凛试探性地放开手，谁知就是这一会儿功夫，宁落迅速拉开没锁的房门，钻了进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宁落！”俞凛被他关在门外，着急地拍了下门。
完了。
宁落单独进来是想捣乱来着，他一进门玄关处就是那盆看着就讨厌的绿植，二话没说就高高举起要砸下。
比他更快砸下的是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声，他往那边看了一眼，举着绿植张圆了嘴跟一个中年女人对视。
“妈！俞凛！帮我开门！”俞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俞凛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宁落茫然地扭头去看被敲得震动的门，缓缓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原位。
“妈妈好，不是，伯母好。”
俞凛妈妈尴尬地笑了一笑，说了句你好。懊恼的宁落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俞凛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转过身去开门。
俞凛无奈地看着把头要低到地下的宁落，进来第一句话：“我把姐送上车了。”
他咬牙切齿，“姐”字咬得格外重，宁落一听更是无地自容。俞凛妈妈点点头，又朝宁落的方向努努嘴。
“这是宁总儿子，宁落。”俞凛介绍道，又对宁落说：“这是我妈。”
“我，我先走了。”他玉白的脸此刻红透了，扭头便要走。
俞凛拦他不说，他妈妈也喊住他，“刚好吃个饭吧。我和他姐姐吃了，俞凛还没吃呢。”
刚刚吃了两碗饭的俞凛沉思了一会儿，跟他妈妈对视一眼，朝着昂起头期待地看着他的宁落点点头，“嗯，吃个饭吧。”
宁落确实是饿极了，刚开始俞凛妈妈还没出门时还端着，等余光瞟见她一走，他扒饭的速度都快了。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俞凛只盛了半碗，有一口没一口陪他吃着。
宁落因为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一直消不下去，此刻故意不理他。吃完了饭，站在洗碗的俞凛旁边看自己的脚尖，“我回家了。”
俞凛将最后一个碗冲干净放回橱柜里，调笑他，声音却是一本正经，“再玩儿一会儿。”
宁落摆摆手，乖巧的样子跟刚认识的时候差不多。
“来都来了。”俞凛继续劝。
宁落这才发觉出不对劲儿，抬起头看见俞凛的笑脸，意识到俞凛是在笑话他，手抬起来要打他结果反而被圈进怀里。
“你怎么来的？”俞凛问。
宁落佯装不情愿地推他，“走路来的。”
俞凛便笑：“你真厉害。”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宁落问他。
俞凛摸摸口袋，“没带手机。”
洗碗池的水龙头有水滴还在往下滴，厨房窗外便是漆黑的天和弯钩似的月亮。淡淡的月光洒在水台上，又洒在他们俩身上，宁落看见俞凛的发梢被染成淡银色。
“为什么辞职？”宁落将脸埋在俞凛怀里，不去看他。
他没听见俞凛回答，又闷闷地问：“因为不想看见我吗？”
“不是。”俞凛笑了一下，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面对什么？”宁落说：“我又不吃了你，还能小心眼到让人给你穿小鞋吗？”
“不会吗？”俞凛问，被宁落拧了把腰间的肉。
楼下就是广场，这会儿广场舞音响的声音传过来，两人的心里却出奇地平静。宁落靠在俞凛怀里，几乎要睡着了。
“宁落。”俞凛轻声唤他没得到回应，他轻轻将他抱起来。
宁落头沾上枕头时，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俞凛凑近了听，听到他说：“俞凛，我喜欢你。”
圣诞夜，空中飘着雪。
宁落站在机场外，一身黑西百无聊赖地坐在行李箱上面，他在等俞凛接他。
三年前他跟俞凛确定关系以后，出国继续读书了。他原本是舍不得的，可俞凛天天都要在他耳边问他学业的事。
“这么盼着我走，你就不怕我移情别恋。”22岁的宁落上飞机前别扭地说。
俞凛若有所思，“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宁落踢他一脚，又去抱他，“要是你敢劈腿，我就杀回来跟你同归于尽。”
地上是雪花掉在地上融化而后被人踩脏一个个的小水洼，宁落眼神停在那上面，手中的手机屏幕持续亮着。平时消息秒回的俞凛，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宁落转而给他爸爸打电话，他爸说公司忙得很，估计俞凛也赶不过去了，让他自己想办法。
宁落皱着眉，不满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站起身，正打算再拨个电话给俞凛，就看见俞凛就在不远处立着。一身黑色大衣，架着副眼镜，脸上带着笑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宁落一看见他就笑，可又觉得老是被俞凛耍，自己很没面子，他压下原本翘起的嘴角，但是等俞凛走过来后，还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他。
“俞凛，我真想你。”宁落说。
“我也想你。”俞凛摸摸他的头，碰到他被雪花沾湿的发尾，解下围巾给他擦了两下。
开车经过市区的时候，宁落看见许多店铺的玻璃上都贴着窗花，大多是卡通圣诞树。他想起去年俞凛连夜飞来陪他过圣诞节时他们俩去看过伦敦最大的那棵圣诞树，他兴奋地双手合十许愿。
“你猜我许的什么愿。”宁落问他。
俞凛将他滑上去的衣袖拽好，“不猜。”
“喂，没意思。我说我希望我和你能一辈子在一起。”树上的彩灯照在宁落身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俞凛说：“说出来不灵。”
“俞凛！”宁落要气死了，好久才见一面，俞凛处处拆他台。
“没关系，我再许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