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

我疼的叫出了声：“是，梦见我姐咋啦。”

“你姐跟你说什么了？”母亲继续焦急的追问。

“啥都没说……”

“你放屁什么都没说，你昨天晚上做梦哭天喊地的，还说什么腾位置，还说什么带走弟弟的话，你姐不可能什么都没跟你说。”

母亲急得不行，可我想起梦里，姐姐说过，是他们害死了姐姐，我就一句话都不想说。

眼见我真的什么都不说，母亲豆粒大的眼睛掉了下来，说到：“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儿子来了，我的好日子才有，要是你姐带走了我儿子，那咱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招娣，你就当我求求你了，下次梦见你姐的时候，求求情，别让你姐折腾德海了，他还小呢。”

随后，德海又在屋子里哭着，母亲擦了擦眼泪，就去照顾弟弟。

我在原地呆楞着，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德海是他的孩子，我和姐姐也是，为什么要拿姐姐的命去换这个弟弟……

难道姐姐就不配活着吗？

她那么好看，懂那么多，真的就比不过一个男孩吗……

今天是姐姐死的忌日，我记得清清楚楚，德海在这一天就没停止过哭，哇哇哇的，脸憋得不行，母亲害怕，让父亲去请了尊菩萨镇一镇。

父亲请完菩萨，天色已经擦黑了。

当菩萨摆在家里的时候，弟弟真的不哭了，我在窗外，看见一个黑色头发的，很像我姐姐的背影，转身走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冲到卧室里，砸碎了那尊瓷器做的菩萨。

随后就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家里人都在外面哭，我推开门，看见弟弟的尸体僵硬，发白，就躺在一个小棺材里。

母亲和奶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在门缝中看着，知道弟弟是被姐姐带走了。

“应该的，他就是应该被姐姐带走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姐姐也不会死……”我握着拳头，一点都感觉不到难过。随后轻轻关上门，缩回到了床上。

过了几天，我出去溜达，村里几个和我一起玩过的小孩围在我身边打量。

“看什么呢！”我问道。

其中一个小男孩走到我面前：“哎？你长得确实越来越像你姐了。”

“我娘说，你姐忌日的时候回来了，附在你身上，弄死你弟弟了。”

“你放屁！我弟弟是被我姐姐带到那边生活了，不是被我姐弄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件事情，我很笃定。

姐姐没有害人，只是她在那边盼着弟弟，所以带走弟弟了。

“就是你姐姐弄死的，我娘说，你们姐两个名字不好，盼娣去了阴曹地府，盼着弟弟也去，有一天你要是死了，你们家生的孩子，也会让你招去阴曹地府的。”那人一直说个不停。

我听得烦了，转身就往家里跑，还插上大门。

可当我回去的时候，老女人又出现在了我们家，跟我父母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临死的时候，忘了给大闺女改名字，忌日的时候，回来带着弟弟走了。”老女人说这，还叹了口气。

我母亲带着哭腔问道:“那骨灰还有呢，能不能给拿回来，我再生一个行吗？”

“你这身体要是没什么大问题，能生就再生一个吧，可是那东西也没多少了，撑不了多久的。”老女人这样说着，随后又在我母亲耳边嘟囔了几句。

我快恨死这个老女人了，恨不得姐姐也把她带走，每次这个老女人来都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老女人走了之后，母亲给我炖了一大锅排骨，我从没吃过这么多肉，自然也馋得不行，但我想起姐姐吃过那个冰糖葫芦后，就开始生病，被带走之后，就火化了。

我怕母亲是想害我。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母亲把肉夹在我碗里，十分热切。

我看着她，问道：“娘，你是想再要一个弟弟吗……”

“是不是我要给新弟弟腾地。”

母亲听到这里哽咽了一下，说到：“你瞎说什么呢，没那么回事。”

“对了，你之前不是老说自己名字不好听吗，我给你改一个名字，你想叫什么？”

我顿了顿，说到：“林春瑶。”

母亲点点头：“行，你就要林春瑶，这名字还真挺好听的。”说着，母亲又给我夹了一块肉，“吃吧，专门给你炖得。”

我点点头，吃着碗里的肉。

这辈子，我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林春瑶，这个我觉得好听的名字，现在是我的名字了。就当是我代替姐姐，叫了这个名字吧。

过了几天之后，我也开始咳嗽，有一些发烧，奶奶迫不及待的就要把我送去医院里，我躺在那个三轮车上，什么都做不了。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我再想，当时姐姐躺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家，就永远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