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昙

14.

「臣问圣躬安否？」

我提笔:「死不了。」

我终于明白赵衡玉为什么每天都喜怒不定了，换我我也想发疯。

通篇屁话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好意思呈上来的。

「殿下，太医院说研究了一个新方子，您看看可否给陛下用？」盈瑛问。

我面无表情:「灌。」

盈瑛沉默了一下，我叹了口气:「我来。」

只是还没等我走到跟前，就听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很轻，轻的仿佛风吹一下就散了。

「昙昙……」

我惊喜:「醒的正好，自己把药喝了。」

还有好多折子要赶在明天之前批完。

赵衡玉:「……」

圣人的苏醒给了太医院莫大的信心，一方方改良药递出去，反响甚好。

我心情也好，折子不用我一个人批了。

「臣问请陛下，食了吗。」

赵衡玉咳嗽:「回他，朕无食，公主食两碗米饭。」

我:「……」

不能对赵衡玉撒气，我低头在折子上回:「少管闲事。」

赵衡玉一直瞥着这面，笑出了声。

我和他说:「含露没了。」

赵衡玉「嗯」了一声，歪头看我:「当时我昏迷不醒，你可以一走了之不管我，怎么还进来？」

我没抬头:「陛下死了国朝大乱，百姓会流离失所。更何况，昙昙舍不得皇兄。」

赵衡玉:「我都分不清昙昙哪句真哪句假了。」

顿了下，他笑:「昙昙胸怀大爱。」

我没回他。

纵使穿到邺朝成为公主万人之上，可我享受天下供养也要为天下殚精竭虑。

赵衡玉问:「夕颜呢？」

我:「……」

草，他妈的把他忘了。

我扔了笔百米冲刺往出跑，迎面撞上盈瑛，后者一脸沉重:「殿下，夕颜被人劫走了。」

我:「……」不信。

估计是夕颜后面还有算计，不肯把路堵死。

我蹲在赵衡玉身边出谋划策，赵衡玉风轻云淡:「你倒是把他心思揣摩的很好。」

我撇嘴，我也把你心思揣摩的很好啊。

不过看着我这么着急，赵衡玉还有心情坐在床上指使我端茶倒水，我也放下心。

皇帝都不急还轮不到我一个公主急。

于是那些奏折被我堆到床上，以被子为分界线，他批奏折我看话本子。

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15.

皇帝休养半个月，底下人忙疯了，处理长安疫病和灾民，又要分出人手去找夕颜。

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恋爱脑长公主。

夕颜失踪后，我和赵衡玉演了出戏，我声泪俱下进了两仪殿就开哭，门一关，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和赵衡玉怒吼:「你是公主！你就这么喜欢他！」

我嘶哑大喊:「安阳只要夕颜！」

门外侍婢眼观鼻鼻观心，有了赵衡玉刻意放纵，消息似长了翅膀飞出去，大街小巷都在盛传我的恋爱脑事迹。

实际上内殿，赵衡玉坐在床上给我揉膝盖，不满道:「演戏而已，做那么逼真做什么？」

我抬手摔了一个玉瓶泄露几分哭声，而后小声道:「脚打滑了。」

赵衡玉哼笑一声。

消息传出去十多天，就有人来禀在焦山发现了昏迷的夕颜。

我和赵衡玉对视一眼，把白菜水晶饺子塞进嘴里。

天空一声巨响，影后闪亮登场。

奢华的轿辇浩浩荡荡从皇宫一路行至公主府，围观的百姓只看见我艳丽的裙摆一闪而过，身影跑进府内，泪珠滚下:「夕颜！」

夕颜苍白着脸，不动声色地打量我:「殿下，让殿下担心了。」

我柔爱地看着他，说什么话呢我亲爱的一等功。

我握住他手:「夕颜，你没事就好，你一定要好好养身子，我和皇兄说了，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成亲。」

夕颜眼眸闪了闪:「殿下……夕颜一介奴身，不敢高攀公主，只愿能陪在您身边，夕颜就心满意足了。」

我摸了摸他的脸颊。

人啊，还是不能贪美色，夕颜如果不回来，恐怕赵衡玉还要费点心思，可他偏偏回来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命人好生照顾夕颜，而宫里赵衡玉表现出彻底厌烦我的表现，如今人人皆知长公主和陛下离心。

16.

婚服送来的时候我正陪夕颜用膳，因此没有去看让人放在卧房里。

等回去的时候，入目是一地红色碎片，连带着挂衣服的架子也被人踹到在地。

我掀开帘子，赵衡玉坐在床榻上拿着我的话本子看，听见脚步声，略一抬眉:「昙昙回来了？」

自从赵衡玉疫病之后，性情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依然喜怒不定，但我总归是敢在他面前释放一点天性。

「回来了，昙昙回来了。」

我踢走碎片，语气敷衍。

赵衡玉没生气，看着一地红撇嘴道:「看着碍眼。」

我扬声唤盈瑛进来收拾，说道:「没有你穿好看。」

赵衡玉皮肤白，有一年穿着一身红衣，锁骨半露，墨发堆在脖颈，衬得浓稠艳丽，细腰不盈一握，我差点就:——嗨，老婆。

赵衡玉挑眉:「是吗？改天穿给你看。」

盈瑛收拾完，我瘫在榻上，一手打扇点头道:「好呀好呀——宫城里布置完了吗？」

夕颜想报仇势必要在文武百官面前，而我出降从皇宫出降，宫城守卫即便混进去也没人知道。

赵衡玉捻颗冰梅子含嘴里，眯眼:「只等瓮中捉鳖。」

赵衡玉唤道:「昙昙，你不会离开皇兄身边，对吗？」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睡意渐浓模糊着回答:「嗯……」

赵衡玉赤着脚走到我面前，半蹲下身:「昙昙要说话算话。」

我翻个身:「知道了，你好烦呀……」

赵衡玉轻笑一声，拾起落在旁边的扇子，轻轻打风。

风意徐徐，我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一觉无梦。

如此相安无事，又暗潮汹涌的过了几天，我搬去了皇宫准备出降。

但是，咱就是说谁家好人要成亲了还要上班啊——

我坐在太极殿纱帘后面，怨气冲天。

散朝时赵衡玉还惺惺作态:「散了吧，今日安阳长公主出降，与民同庆，诸位大臣早些回去吧。」

我:「……」别太荒缪。

等回去的时候时辰已经来不及了，婚服也被赵衡玉前几天剪碎，赵衡玉:「随便穿一件就行。」

「夕颜已经带人进宫了。」

我:「？」

「那你在这干什么？」

赵衡玉理所应当:「等你啊。」

我又想起那些大臣，赵衡玉让他们今天早点回家。

如果说夕颜已经带人进宫，那岂不是正好撞上那帮大臣。

不出我所料，那帮大臣迎面撞上一身甲胄的夕颜，还没说话，就被捆了起来扔回太极殿。

「赵衡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