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孩一声声的叫着,声音恳切。
小时候的记忆如黑白照片泛现,我鬼使神差的想起了生病时候。
红衣女孩亲我的那个画面……
我心软了。
“我要怎么救你?”
刚问完这句话,我倏尔就醒了过来。
抬头看向窗外,是黑沉沉的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
狂风吹打着糊了报纸的旧窗棂,哐哐的响。
一阵阵带着土腥味的风吹进来。
要下雨了。
我起身茫然的看了一会,确信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随后我目光一缩,瞥到自己的枕头边上,小木匣的旁边放着一把艳红色的油纸伞。
我记得睡觉前,这把伞是放在桌子上的。
什么时候到了枕头旁边?
我想了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不过有个问题我是想通了。
我放不下父亲的小木匣,我也忘不了他这么多年耗费在我身上的苦心。
我要走父亲走过的路。
我要学邪医。
而且我有点自己的小私心,我隐约觉得,我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妈妈,也能再次看到爸爸。
梦中的那个场景,他们两个是在一起呵。
第二天一大早,我给父亲的朋友留下了一点钱,感谢他在父亲临死前的照顾。
然后把小红伞跟小木匣,都仔细装进了行李箱,匆匆上了去羊城的长途班车。
我要去找梁泽洪,我要学邪医!
我所在的皖北县城,坐车去阳城要一天两夜。
即便是有位置,坐在坚硬的长途座椅上一天两夜,依旧把我累得够呛。
长途车到羊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这是一座国际大都市。
即便是凌晨时分,这里到处灯火通明。
属于南方大城市的繁华和喧嚣气息,扑面而来。
一下车我就被一辆辆摩托车,和一个个操着荒腔走板的普通话,身形彪悍的黑车司机包围。
“小兄弟,要不要过夜?一晚三十,不贵的啦,离这里很近……”
“小兄弟,来来来,累了吧?包给我,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无数的嘈杂声音钻入我疲惫的大脑。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我,显然在在这些黑车司机的眼里是个雏。
终于有一只大手抓住我背后的旅行箱,强行塞上了一辆面包车。
这是个高大的黑车司机,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他脸上带着笑容,手上的劲却很粗蛮。
他跟着一个瘦小的南方中年人,几乎是连劝带搡的把我往车子上架。
我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心里面觉得不对,马上喊了起来。
“东西给我!你们干什么?”
或许是最近奔丧太过于疲劳,我竟没有挣脱开那黑车司机的手。
对于我的叫喊,黑车司机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将我往车子上塞。
这时候,刚刚塞进车子里的行李箱噗通的一下又掉了下来。
“黑仔,你怎么做事的?”黑车司机训斥那瘦小的中年人。
忽然行李箱砰的动了一下。
我蓦然感觉到扑簌簌的风,不知道从哪里过来。
风很凉。
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接着又是一声尖叫。
我惊讶的发现,刚才抓着我的黑车司机,跟那瘦小的中年人竟放开了我。
黑车司机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跑。
那瘦小的中年人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的看着我。
准确的说,是看着我身后。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没来得及多想,抓住行李箱赶紧离开火车站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在阳城的大学城附近找到了个小旅馆。
八十块钱一天的小旅馆。
有热水、空调和电视机,虽然房间逼仄昏暗,床铺上有各种形迹可疑的痕迹,我依旧把行李箱往地板一丢,四肢呈大字型倒了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地板上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一路爬到了我的枕头边。
我使劲想要睁开眼,但眼睛像是糊上了浆糊。
身体其他地方完全不受控制。
只是感觉有个红色的身影,蹲在床头盯着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沉睡过去。
醒来后,我依旧下意识的以为是在老家。
当外面嘈杂的声响刺入耳朵里,我才清醒的知道,我是来阳城了。
旋即我惊讶发现,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我枕头旁。
“不是塞进箱子里了吗?”
我暗自嘀咕,觉得蹊跷。
但我没有多想,拿起了一块小纸片。
上面是父亲留给我的一个地址——
阳城春熙路318号。
经过凌晨晚上在火车站上的事,对于阳城我充满了警惕。
旅行箱里面虽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但那小木匣跟红色油纸伞对于我意义非凡。
只有随身携带才放心。
提着笨重的旅行箱,我出门打了个的士,直奔阳城春熙路318号。
到了那地儿一看,我顿时有点懵逼。
在想象中,梁宏泽这种邪医所在的地方。
不是古宅,起码也是单人独居的净室。
可我面前的春熙路,一排过去全是小餐馆、按摩房、私人诊所……
热闹喧嚣。
这儿竟是阳城最大城中村街道。
狭窄的街道上空,密密麻麻的电线、网线纠缠如蜘蛛丝。
一根根电线杆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进进出出的摩托车跟小轿车,还有不时奔跑的小孩,将路面挤得水泄不通。
在这街道上走路,都跟打仗似的。
我气喘吁吁的一路上问过去,最终在一间麻将馆前停了下来。
不大的门面,烟雾弥漫。
虽然是白天,里面的白炽灯依旧很刺眼。
麻将馆里摆放着十来台麻将机。
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声音,伴随着男男女女的争吵声和嬉笑声,让我猝不及防。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明明是盛夏,这里没有开空调,却依旧一阵阵的凉意。
“干嘛的?”门口蹲着一个刷牙的老头子。
他一嘴的牙膏泡沫,抬着头,上下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