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拾零迷蒙的睁开眼睛，入眼第一想法是，自己在一间房子里，因为他看到的是屋顶榻，第二想法是自己被救了..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已经不是那么疲乏了，只是身体各处还传来微微的痛感。

“小伙子，你醒啦！”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毫无征兆的响起。

拾零赶忙坐起身来，由于忽然的起坐，牵动了那原本轻微的痛楚，现在明显多了，楸了一下眉，看向声音的来源出，眉头，更皱了。

房间有些散乱，还很破旧，四下散放着一些剑枪之类的兵器，不过都是些拾零没有见过的样式，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一个人正背对着拾零坐着。

一个人，一个老人。从他的那坐着都显得矮小，并且有些佝偻的背就可以看出，何况还有他头上带着的一顶破旧的帽子，散露出没有罩住的花白的头发。

让拾零眉头皱的更深的是，在老人的对面，跪着六个人，六个壮汉，六个先前抢劫拾零的壮汉。

六个壮汉抬头看了拾零一眼，就匆匆的低下头去，也不说话。似乎，很畏惧眼前的老人，也似乎为自己先前的所为，在忏悔。

拾零坐起身来，将脚搭在床下，看着这一场面，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老人自说了那一句后，就没有再说话，加之场面有些…压抑，拾零也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也不好插话。

“既然醒了，就过来坐坐吧！”老人依旧背对着拾零，伸出左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木圆凳，示意拾零。

拾零向来很谦和，不会去拒绝什么，也不会去考虑那么多，也可以用木纳来形容。在他眼里，一切比他大的人，都会去尊敬，也会去听话。

坐下后，拾零依然沉默着，没有去看老人，只是盯着桌前跪着的几个人，不知怎么的，老人给他的感觉有一种不可窥觑威严。

“呵呵，我这里简陋，没有什么好的招待你，喝一杯浊茶吧。”老人用手背将一杯水推到拾零身前。

拾零连忙用手去接住，心里有些惊讶，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手？如同老树盘根似的，老人的手异样的萎枯，筋骨欲裸，肤纹间凹凸明显，并且沾满了黑色的污秽，如生长在上面一般。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哦，谢谢！”拾零惊诧的微侧目看了老人一眼，就将目光收回放在了水杯里。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也没看清楚老人的相貌，但还是看到个四分，却已清晰了八分。

花白的头发，如同乱草窝一样，枝偺在老人的额前四下。侧露出来的些许皮肤，居然跟他手上的肌肤是同出一辙，恐怖，沧桑，但是并不影响他给拾零的感觉，第一感觉，很祥和。

杯，是一个很简单的木杯，有着烧灼后的漆黑质地，很朴素，朴素得有些陈旧。水，有些泛黄，但不浊，几片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漂浮在里面。

拾零喝了一口，入口苦涩至极，以至于他脸上的肌肉都鸠在了一起。只一口拾零就没动了，不是说他嫌弃，因为实在太苦了。

“呵呵，是不是很苦？”老人侧转过来笑呵呵的看着拾零，“这种植物叫苦无，是一种很普遍的植物，泡水喝，对于治疗一些外伤还是很有效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苦了。”

虽然老人的相貌很是狰狞，就连他的笑容都不是很容易分辨，但是拾零却感觉到了他所表达出来的真切和亲近。

拾零也笑道：“多些前辈的救命之恩。”

老人微微一愣，对拾零的称呼有些不太明白，随机摇头，指着前面跪着的几个壮汉道：“不是我救的你，是他们。”说道他们的时候，语气变得异常的狠厉，似乎很愤怒。

拾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那几个壮汉如同听到地狱修罗对自己宣判死刑一样，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一致的躬身不停的磕头，言语间带着颤音道：“莫爷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您宽恕我们，求您宽恕我们….”

老人并不搭理他们，语气温和的说道：“他们先前对你的冒犯，还希望不要见谅。”

情况的辗转，让拾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的回道：“没..没事。”好，好奇怪的老人，这些人也好奇怪，似乎…很害怕他？！

壮汉们还在不停的磕头告饶，似乎没有听到老人的释言，根本不会停止，渐渐的，几人额头已经开始破皮渗血了。拾零都开始有点不能下心的看了，只得将目光放在水杯里，而老人对这些也是不加理会，似乎根本与他无关。

“这是你的东西！”老人又将一个用布包的东西推到拾零面前，在凹凸不平的桌面，摩擦发出铃铃的脆响声，是一包银币！拾零昨天被抢去的银币。

“哦…谢…谢谢！”将银币抓在手里，拾零诺诺的说道。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用来有用的东西。

“呵呵！”老人笑道：“谢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说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原谅他们。”

拾零点点头，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再停留在这里，已经天亮了，自己还要去码头做事，继续着修炼，再看看这有些压抑的场面，似乎他们都是熟人，自己一个外人，确实…

拾零仰头将那杯苦茶一饮而尽道：“多些前辈的救命之恩，以后小子一定厚报，只是已经在这里耽搁很久了，我必须去码头做事，所以…所以…”别人救了自己，而自己现在必须要走，但是还没有好好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实在是不好说出要走的话。

老人摆摆手道：“嗯，有事就去吧，至于救命之恩之类的事，我说过，不是我救的你，是他们，而他们昨天又对你做那样的事情，我实感抱歉，如果非要说…还希望你原谅他们。”

拾零看了一眼还在继续磕头告饶的壮汉，血，已经在他们脸上划出记到路子出来，拾零实在不忍，道：“没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相信他们那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难处。”

老人点点头，似乎颇为欣慰，道：“嗯，好，那就不送了。”

拾零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该说什么。向老人拱手告辞，拾零推门而出，也没有心思打量屋外的情况，匆匆向码头赶去。

“咔！”被子破裂的声音，被硬生生捏破的声音。原本屋内磕头告饶的声音，顷刻间，戛然而止。静寂，如死一般的静寂，压抑的静寂，另人无法喘息的静寂。

老人依旧坐在那里，依旧保持的原来的样子。六名壮汉还是跪在地上，但是身体却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不敢动，也不能动。

但是自心底的恐惧，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如心跳般的颤抖，还要快的颤抖，不能控制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带任何情绪，也不带任何感情，老人的话却如同震雷，在六名壮汉的脑中轰鸣着，激荡着。

六人不敢接话，也不能解释，因为很早老人就教导过他们，不能做的，不该做的，但是自己却做了，即使有任何原因，也不用去解释，因为你已经做了，这是一个结果，一个最好的解释。

“知不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废物，废物，你们现在已经是废物了，废弃了自己，废弃了自己家族曾经的荣誉，废弃了要坚守的信念。废弃了你们父辈对你们的期待。你们怎么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父辈，怎么对得起？”老人似乎处于几度的压抑中，最终爆发了出来，在最后一句说完后，豁然站起身来，滔滔怒气，化为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六人经不住老人的怒气，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桌案也经不住老人的怒气，只能化为一堆木屑。

如果说先前老人坐着的时候所散发的是弥静的压抑，那么现在站起来所散发出来的就是触动的压抑，让人窒息的压抑。

或许是过于压抑导致的触发，还是对于老人话的质疑，六人中终于有一人站起来了，就是昨天出手的那个壮汉。虽然站起身来比老人要高，而且高出半截，但是气势却输于老人，身体高大，却已然那么渺小。

壮汉颓笑道：“废物？是，我们是废物，难道我们不是么？做为一个修炼者，追求的是什么？更强的力量。这些也是我们曾经追求到的，但是，当你得到这些力量，也得到力量所带来的荣耀的时候，却看着它一点一点，一天一天的流逝掉，那种感受，你能明白吗？我们从来就没放弃过家族所传承下来的信念，这是我们曾经一直坚守的，也因此，我们更加努力的去追求着，追求着更为强大的力量，因为只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才能坚守住那份信念。”

“可是现在，我们的力量一天天的流逝掉，却又无法反抗，我们又拿什么去坚守信念？拿什么去坚…”

“嗯..哼…”壮汉还没说完，就被胸口处传来的强力打击给震飞出去，撞在墙上，闷哼一生跌倒在地，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

“很好！”老人笑了，笑得很平静，笑得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情绪，但，这也正是老人发怒的征兆，怒火中烧的征兆。

老人慢慢的走到壮汉跟前，头发遮挡，并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整个散发出来的阴冷，老人冷冷的盯着被他击倒在地的壮汉，即使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孙子，但是眼神中也不带任何感情。

老人沉默了，壮汉在老人的一击下，已人事不醒，在地上无意识的蠕动着。其他五人更是害怕得忘记了颤抖，忘记了本能的颤抖，倒是真的进入了石化，或者说，吓傻了。

许久，老人虽然一直保持着盯着他孙子的样子，但是脑海中却陷入了回忆中，回忆当年的往事中…

“哎！”良久，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人，是最怕打击的，尤其是当你站在顶峰的时候，却又被无情的剥夺了你的依凭。颓废，放纵，以至于颠覆自己最开始的理想和信念，都是为了不去记忆，所做的挡箭牌而已。而他们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即便如此，如果连一次打击都承受不住，那么，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果你注定活着，就必须承受住。逃避，堕落，不是唯一的选择，尤其是做为王的近卫。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必须。注定了你的血脉，也注定了你所必需承担的，你无法选择，我们都无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