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敞的大卧室,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幅相片。框里的照片就是那天在天都影棚的抓拍。
曾唯一慢悠悠地起床,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她浑身赤裸,随意从床上扯了空调薄被裹起来,走到衣柜旁,开始挑衣服。
曾唯一以前穿衣服是一个月换一批,如今“攀”上了大款,周期也从一个月改成了半个月。不过最近她把精力花在了Minico身上,衣服也由红豆亲自设计和裁剪,曾唯一很喜欢。
此时门正好被人打开,纪齐宣走了进来。
曾唯一颇为吃惊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纪齐宣坐在床上,不肯说一句话。对于纪齐宣的爱理不理,曾唯一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和纪齐宣,除了床上的时候,彼此之间互动默契外,其余时间他总是不冷不热。只要她不跟他说话,他便也一句话也不说。
曾唯一咬牙切齿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纪先生!”
纪齐宣疲惫地抬起眼帘,静默地看她,那眼神说不上柔,只能说得上是认真。曾唯一被纪齐宣如此一看,原本喷泉式的抱怨一下子收水干瘪了。
纪齐宣突然握住曾唯一的手,让曾唯一吃了一惊。他今天有些反常,而且反常得让她心惊肉跳。
他抬起曾唯一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柔柔的嘴唇触觉,如一道轻电流贯穿曾唯一,她竟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齐宣低头凝视着握在手中的手,似在沉思,又似在发呆,他看了许久,终于抬起了双眸,问:“一一,我有点累了,是不是该歇一歇?”
曾唯一顿时一凛,脑子突然短路。她有多少年没听见他这么叫她了?追忆起来,几乎快要忘记那一刻了。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轻柔地唤她,一一。之后她解除婚约,从他家搬出来时,他就静静站在门口,她向他说再见,他只说:“曾唯一,再见。”
他为何又突然唤她一一?曾唯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然而她还来不及问,纪齐宣便吻住了她,狂卷风刮过一般不断地索取,曾唯一身子一震,不知所措地抵在纪齐宣的胸前,努力适应着即将而来的欢愉。
这一战足足持续很久很久,曾唯一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无力呻吟了。
她狠狠地啃着趴在她身上的纪齐宣的肩膀,抱怨:“你禁欲很久了吗?累死我了,还有,你弄疼我了。”
纪齐宣抱住曾唯一,一声不吭。他的沉默让曾唯一提在嗓子眼上的心又上来了,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了?”
纪齐宣把头埋在曾唯一的胸口,还是一言不发。
曾唯一不放弃地继续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曾唯一这人吃软不吃硬。就因为纪齐宣那句“一一”,她的心就化得跟水似的,也开始对纪齐宣温柔起来,更甚至用上了曾经的爱称。他叫她一一,她叫他亲爱的。
纪齐宣低沉地说:“一一,今天出了点事。”
曾唯一的心当下一沉。
“朱孝明找我谈生意,陪同的是关心灵。”
一提到关心灵,曾唯一的眉毛就不自禁上挑,这事儿肯定跟那不安分的女人有关。
“她为了我,毁容了。”纪齐宣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对曾唯一说。
她为了我……毁容了。只有七个字,却已经把曾唯一震撼到无以复加。她愣怔地看着纪齐宣,他告诉她这些,是想说明什么?难道是让她离开?
纪齐宣并没有继续说了,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苦涩地说:“一一,我终于知道你的冷漠了。”
曾唯一听到纪齐宣这句话,很是诧异。她知道他所指的冷漠是什么,她不置可否:“她现在在医院?”
“嗯。”纪齐宣迟缓地说,“你说我要不要对她负责?”
“你想吗?”曾唯一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无措,但终究归于平静。
“你说,她爱我吗?”纪齐宣终于睁开双眸,离开了曾唯一的怀,闪身去了另一边躺着。
曾唯一无法回答,更确切地说,她心里是太过复杂而不知如何回答。她不了解关心灵,也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但就纪齐宣这种人而言,她想,没有哪个女人能不心动。
她不知道,关心灵会不会也是个例外。
“她怎么为你毁容的?”
“我和朱孝明约在富豪酒店见面,关心灵是他的女伴。商谈结束后,一个女人拿着一个瓶子走过来,朝我泼硫酸,她眼明手快挡住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然而却可以改变在场所有人的命运。
因为这件事,朱孝明跟关心灵的关系必然将会结束,而纪齐宣和她曾唯一的现状也会因为他的良心谴责而告吹,关心灵会重新坐上她原来的宝座,只是失去容颜罢了,却得到更多。
曾唯一嗤笑一下,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她狠,如果在场的是她,她断不会用自己脸去挡,她曾唯一这一生最在乎的除了她儿子,就是这张她引以为傲的脸,她怎么能容许自己毁容?
“所以是要离婚吗?然后你娶她进门?”曾唯一也半躺在纪齐宣的旁边。
“你有什么建议?”纪齐宣紧盯着她的双眸。
最终的决定,还不是掌握在纪齐宣的手里,她曾唯一有何主动权可言。
她静静凝视纪齐宣,等待他的答案。纪齐宣并未回避她,目光凛然相对。
她不说话,他也不语。曾唯一无奈,准备起床,却被纪齐宣拽住了。曾唯一略有倔强地瞪纪齐宣,很是不满:“纪齐宣,你到底想怎样?”
“陪我去趟医院吧。”纪齐宣看着她,眼神柔和了许多。
曾唯一甩掉他的手:“没兴趣。你自己去吧。”她起身,从衣柜里抽出一条连衣裙,走进浴室去换。
浴室内,曾唯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胸前有几道吻痕,不深却也不浅,足以让人发现。她盯着这些吻痕发起了愣。纪齐宣一般不会这么粗鲁,就算以前留下吻痕也是他淘气故意弄出来的。她不怪他,她知道他心里在挣扎。找个爱他的女人,确实比要她要幸福。
她不会为了纪齐宣舍弃自己的脸,这是绝对的。她想纪齐宣也深知她的为人,所以他才会这么挣扎。曾唯一明白纪齐宣的想法,可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她赌,纪齐宣还是会回到她身边。以前她与关心灵不相上下,她没有胜算,如今,她依旧面若桃花,而关心灵恐怕是惨不忍睹了。哪个男人愿意和一个丑女过一辈子?更何况像纪齐宣这样的公众人物?
这就是她的侥幸,即使逻辑再不合理。她不信,纪齐宣能舍弃她去选择那个容貌尽毁的女人。
曾唯一穿戴好以后,从浴室出来,但见纪齐宣已穿好裤子,屈身坐在靠窗的床椅上,手里夹着点燃的烟。空中弥漫着烟草味,对曾唯一而言,说不上讨厌,却也不喜欢,只觉得压抑。曾唯一走至他身边:“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待会去。”纪齐宣把手上的烟按在烟灰缸上,起身准备穿衣服。不想,曾唯一挡在他面前,并且没有挪开的意思。
纪齐宣挑了下眉,曾唯一仰着脸,认真地问他:“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她的语气不是完全的肯定,而是有些卖乖。
纪齐宣惊愕了,然而他收敛得很好,他勾住曾唯一的脸:“你这么美,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爱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的态度轻浮,辨不出他的话是真还是假。曾唯一虽有些忐忑,但她当下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至少,她的美貌,还能挽留住他。
曾唯一不喜欢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她觉得如果一件事要刨根究底,得到的答案也许还不如不知道。所以她从来不去问林穆森当年为什么要放弃她,也很少让“林穆森”这三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她的骄傲也让她不会再接受回头的林穆森。这些年来,她过得虽然没心没肺,但至少是快乐的。没有思想负担,心里只想着怎么去享受生活。
曾唯一调整了笑容,为纪齐宣穿好衣服,还顺便搂住他的腰,抚摸着他的背:“早点回来,不然我会吃醋的。”
纪齐宣的背肌明显有些僵硬,他注视着曾唯一的脸:“我突然很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
曾唯一再也笑不出来了。她面色一凛,低沉地说:“最多一晚可以不回家,明天要是还不回家,我带儿子私奔。”
曾唯一的“吃醋”反应还算大度,容许他一晚上的出轨。
“我明晚回来。”纪齐宣说罢,门就“啪”的一声,关了。留下来的曾唯一撇了撇嘴,给红豆打了个电话:“红豆,关心灵似乎毁容了。合同问题——”
“唯一姐,你居然这么淡定?现在媒体可是疯了,都在轰炸这件事。”
曾唯一顿了下:“有这么严重吗?”
“你自己看电视或者上网,听说关心灵伤得很严重。”
曾唯一撂下电话,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搜了下关心灵,果然,各个网页都是同一件事:名模关心灵为前男友自毁前程。
明星是靠脸吃饭的,据整形医师和皮肤科专家确认,关心灵的脸无法再修复到原来的样子,泼上去的硫酸浓度太高,脸部被深度烧伤,颈部还有胳膊处也有大大小小的烧伤迹象。幸好当时关心灵戴着太阳镜,眼睛部位没受到任何伤害,是不幸中的万幸。
目击者阐述,当时纪齐宣和朱孝明刚准备握手告别之时,一位着花衫的时尚女子冲了过去,手里拿着的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直接泼向了他们。很神奇的是,关心灵居然能感应到是朝纪齐宣泼去,当即闪在纪齐宣面前挡住……
许多网友评论这事太过诡异,第一,怎么好端端有个女人朝纪齐宣泼硫酸?为情?纪齐宣的情感史很干净,为利?纪齐宣的公司以及他本人并无不良记录。第二,关心灵似乎预知受泼的是纪齐宣,最最重要的一点,朱孝明应该知道关心灵和纪齐宣的关系,为何要把她带来?广大网友纷纷猜测,有说这是关心灵为了挽回纪齐宣使的苦肉计,也有人说是朱孝明想害情敌结果把自己情人给害了,还有网友说其实纪齐宣是个花心男,这位女子被他惨遭抛弃,精神失常暴走……这些猜测还真是让曾唯一大开眼界。本来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件事有点不自然,如今被他们一分析,才发现还真是疑点重重,她不认为关心灵会条件反射的出于本能去保护一个人。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在危机面前,大多是自保为先,更别说会为了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奋不顾身了。
事件在不断更新中。本来曾唯一是打算去红豆的店里帮帮忙,因这件事,她干脆蹲在电脑旁,一直追击最新爆料。
警方证实,泼硫酸的女子是个精神病患者。这则消息炸出来,大家开始集体同情受害者关心灵,觉得她相当可怜。
有网友说,纪齐宣这样的绅士,肯定会娶她对她负责任。无论是在香港娱乐圈还是在其他社交圈子,纪齐宣的名声一直很好,是好男人,好老板,好绅士。他对员工平易近人不加苛刻,对女人彬彬有礼从不越轨,不乱搞男女关系,他一直是上流社会老板津津乐道地女婿不二人选,也是关注他的一些宅女们的梦中情人。任谁都觉得,纪齐宣会负责的。
曾唯一看到这些评论,心里七上八下,原本的侥幸一下子换成了千斤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得不承认,当刚开始网友们指出哪些可疑的地方之时,她在心里竟是暗自庆幸或者说幸灾乐祸。她盼着这是关心灵一手策划,然后遭人唾弃。
可是现在呢?网友们个个挺关心灵,怜悯关心灵,按照网上这些评论,纪齐宣真的会舍弃她,娶关心灵吗?
即使他不想,可这庞大的舆论压力,着实也让人扛不住。如果纪齐宣不负责,那么这些媒体会用他们的长枪短炮对准纪齐宣,对他轰炸。曾唯一甚至可以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伪君子,负心汉,冷血,大骗子……这一切的负面评论将会一齐盖在纪齐宣的头上!
他是个公众人物,不能有负面形象,这样不仅会让他失去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也会给他的生意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没有哪一个商人,喜欢和伪君子做生意。
曾唯一深知后果如何,而纪齐宣也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他自会衡量。
如此一想,曾唯一最后的那丝侥幸,彻底粉碎。
曾唯一的手一直在抖,每当她滑下鼠标看下一页评论时,她的心便会跳得很快,她看到一大片对关心灵的支持,而这里面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她曾唯一的名字。
她不想再看了,她直接关了上电脑,偏巧这时电话响起,曾唯一看了下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纪齐宣”。
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个电话,他突然来电,是想说什么呢?她一直盯着屏幕,伸手又缩手,来回挣扎很多次,始终下不了决心。
纪齐宣的电话也停了又响,十分锲而不舍。
她终究接起了电话,还来不及说一句“喂”,那头便传来纪齐宣很不悦的声音:“到养和医院来。”
她脸上顿时刷白,难不成还要当着关心灵的面抛弃她?她愤恨地拒绝:,“不去。”
“你来。”纪齐宣略有无可奈何。
“不要。”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输得这么没尊严,她咬牙切齿地说:“纪齐宣,你要离婚就离婚,别给我找花样。”
那头沉默不语,半晌,传来一声嗤笑:“是你想离婚吧?”
“我没有。”曾唯一几乎是脱口而出,好似怕纪齐宣误会。
那头又开始沉默了。纪齐宣本来就不爱说话,所以曾唯一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继续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舍不得的。”
她觉得再也找不到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手机那头依旧沉默,也不知纪齐宣在想些什么,曾唯一只听见电话那头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然后传来纪齐宣略有沙哑的低沉声音:“来养和医院吧。”
那头顿了顿,又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电话挂断了,曾唯一深深吐了口气。
她虽猜不透纪齐宣让她去医院干吗,但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她出门有个习惯,会很细心打扮一遍,直至觉得自己完美,才肯离开镜子。
这次有些例外,毕竟是看“毁容”的关心灵,为了不刺激她,曾唯一随便洗了把脸,连裸妆都免了,直接素颜出门。
她以为医院会有许多记者围观,然而到底是家名牌医院,闲杂人等控制得很好,这是曾唯一提在嗓子眼上的那口堵塞之气化开了,她举步轻松走进了养和医院。
刚进医院住院部大厅,曾唯一便看见了站在中央的纪齐宣。他也看见了她,朝她走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作为我的纪太太,你应该向关心灵道谢,她救了你爱人,这是礼貌问题。”
曾唯一愣了愣,没想到纪齐宣让她来医院是这个理由……她还以为……曾唯一突然哭笑不得。她就说嘛,纪齐宣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关心灵刚动完手术,还在无菌急诊病房内,脸上包得与木乃伊无异。
曾唯一透过玻璃望着里面,问纪齐宣:“能康复几成?”
“深度烧伤,已经调用最好的专家了,最多七成。”
曾唯一不再说话,她一向不爱同情人,这次却破天荒为之动容。也许是因为这个与她一样骄傲靠脸吃饭的戏子,演了一场真情大戏。
她还不如一个戏子,扪心自问,即使男主角换成了林穆森,她也依旧不会奋不顾身,无关她爱不爱,而是愿不愿意,值得不值得。
她见多了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在他们眼里,他们需要的不是心地善良内在美,而是那空壳的外在美而已。她喜欢男人追逐的目光,那种虚荣充斥着她贫乏的心,还在不断膨胀。她爱的男人毁容没关系,她可以依然爱他。但若是她毁容,她不信男人会依然爱她的。这个赌局是有风险的。
她佩服关心灵,可惜,关心灵赌输了。曾唯一为她可惜,女人嘛,对自己好点,才是最实在的。这种不切实际的为爱牺牲,还是扔进垃圾桶吧。
曾唯一侧头问纪齐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
“先等等吧,让她平复一下。”纪齐宣眼里带着疲惫。也许他是真的累了。曾唯一与他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帮他捏着肩膀,纪齐宣笑了,无奈地说:“比以前技术好多了。”
他指的以前也就上个月,很久以前的曾唯一是从来不做这些的。
曾唯一骄傲地说:“那可不,电视上都以这个镜头来彰显家庭幸福,夫妻恩爱。”
“所以你特意下了一番工夫?”纪齐宣哭笑不得。
曾唯一贼兮兮地笑了,顺势从纪齐宣的背后,圈住他的脖子,她的左脸贴在纪齐宣的右脸上:“还有掏耳朵啦,枕着我的腰睡啦,一起洗澡搓背啦,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哦?你想一一实施?”
“想是想过,你没给机会啊。”曾唯一瞄一眼纪齐宣,似在抱怨。
纪齐宣轻笑,嘴角边上那不深不浅的酒窝隐隐若现。曾唯一看愣了,那刻,她突然庆幸,幸亏受伤的不是纪齐宣。
这样漂亮的笑容,唯独他才有。
两人在门外大概等了将近一个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医生例行检查完身体状况告知纪齐宣可以进去探望,但不宜过长时间。
当两人走进去那刻,曾唯一明显看到关心灵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难过,随之而来的是冷漠。纪齐宣推了曾唯一一把,力气不大,算是个提醒。
曾唯一僵硬地如机械一样上前跨了一步,有板有眼地对关心灵致谢:“对于这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
关心灵翕动着嘴唇,很想说话,却不能说话,只能无奈保持沉默。
纪齐宣对于曾唯一这种“道谢”颇为无奈,他对关心灵柔声说道:“你好好休养,哪里不舒服记得按铃。”
关心灵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任何男人为之动容,想去呵护她。偏偏纪齐宣不为所动:“我已经安排了最顶级的整容医师,虽然不能恢复你原来的样子,但五官可以微整,巧妙盖过去瑕疵,你放心吧。”
关心灵咬着唇,不再看他。
曾唯一和纪齐宣出去之后,曾唯一忍不住把头转向关心灵,只见她在静静流泪,蜷缩着身子很是可怜。
曾唯一忍不住问:“亲爱的,你难道没感动过吗?”
纪齐宣只是直视着前方回答:“有感动过。”
曾唯一心一悸,别扭地说:“那你就这样对她?”
纪齐宣突然把目光转向她,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他挑着她的下巴,语气没有温度,眼神中似乎带着恨意。即便如此,他对她的力道还是很轻柔。
曾唯一报以微笑:“我知道,我比她漂亮。”
若要说最的热门话题是什么,当属关心灵毁容事件和纪齐宣的最后决定。在初期,一波网友力挺关心灵,希望纪齐宣为其负责,不要让美女白白受伤。可这只是一股热潮,更或者说是昙花一现,当天晚上,就有几位网友把纪齐宣与曾唯一在一起的照片发布上来,称前面那些网友至原配何地?纵然关心灵有多伟大,但也不能让纪齐宣甩掉原配吧?这组照片被各大媒体转载,原本一边倒的趋势一下子分为两派。
曾唯一此时穿着宽大的T恤,一边吃着大西瓜,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评论。
她忽然觉得这组图很有爱。这是上次去看关心灵,她与纪齐宣坐在医院走廊上的椅子拍的,是她从背后抱住他脖子的亲密照。照片不太清楚,但也能明确是她和纪齐宣。
纪齐宣此时开门进来。他刚安抚好曾乾睡觉,回来便见曾唯一在捧着瓜吃得不亦乐乎。
察觉到有人进来,曾唯一含着勺子侧头看过去,见是纪齐宣,她抿着嘴里的勺子很含糊地问:“乾乾睡下了吗?”
“嗯。”纪齐宣走过来,站在床边脱去外套。
曾唯一把西瓜放下,光着脚丫凑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如果有一天我毁容了,你会像对关心灵那样对我吗?”她觉得纪齐宣对为自己毁容的女人似乎太过冷漠了。当初她本着只要不离婚,其他一切好说的原则对待此事。只是未料纪齐宣竟就这么冷冷与关心灵撇清了关系,网友都称这是纪齐宣不该有的表现。即使不能“以身相许”也该“涌泉相报”,只是出了医药费,实在不是纪齐宣的做派。
纪齐宣此时正在解衬衫的扣子,听曾唯一这么问,他顿了顿,微微抬起眼睑转头注视她:“我很狠吗?你期望我怎样?跟她在一起,就像那些杂志周刊一样,负责是吗?”
曾唯一看着他冷漠的眸子,就像做错的孩子,低着头,微微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的结果让她意识到,纪齐宣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长情,所以她彷徨了,如果她哪天毁容了,纪齐宣对她也会这么绝情吗?
纪齐宣眯着眼:“你在害怕?”
曾唯一点头。她从来没考虑过,纪齐宣若是哪天不要她了,她该何去何从?更甚至,她潜意识里在肯定着纪齐宣,不会离开她。可如今看来,似乎错了。
纪齐宣抬起手,抚在她的右脸上,深邃的眸子在清冷的蓝光下,如黑暗里发光的珍珠。他说:“你不知道我一直迷恋你吗?”他把头慢慢靠过来,轻吻上去。
曾唯一轻闭上眼,慢慢回吻他,手也不自禁攀住他的脖子。
距关心灵毁容事件已有一个月,新闻媒体终于不再追踪这件事了。
红豆的店也差不多开始正式营业。此前与关心灵签约代言的事,因关心灵毁容事件告吹,没了代言人怎么办?曾唯一还算个灵光的女人,在这次事件中,她频频因纪太太的身份曝光,赚足了眼球。她趁着时机,自己代言Minico,那些八卦杂志、各大媒体甚至财经这块都“免费”帮她宣传了。曾唯一本身身材长相一流,做代言绰绰有余。这一炮打得很响。
这天是剪彩之日,曾唯一一大早就起来了,而纪齐宣还在床上。
她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也选不上一件称心的。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叹息。偶然侧头,却见纪齐宣正用手枕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曾唯一蹿进纪齐宣赤裸的怀里:“你觉得我穿哪件好?”她一手拎着一条裙子呈给纪齐宣看,让他二选一。
纪齐宣顺势搂着她,目光在眼前的裙子上逡巡了一遍:“我觉得你没穿衣服最好看。”
曾唯一嗔怪地看了一眼:“你舍得我给其他男人看?”
纪齐宣俯身亲了她一下,抽出一件嫣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塞到她怀里:“就这件吧。”
曾唯一蹙了蹙眉,“这件好看吗?”她觉得相较之下,她左手上的那件黑色反而大方许多。纪齐宣说:“最难看了。”
“你……”
“我舍不得你的美丽给其他男人看。”
这话倒很受用。曾唯一原本圆瞪的双眼一下舒缓过来,她雀跃地起身说:“就穿这件。”
两人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刚下楼,却见曾乾在举杠铃。当然,他举的杠铃是“婴儿”版的。他还很有节奏地上下举起,一脸认真。
曾唯一有些莫名其妙,一向不怎么爱运动的高智商走“文艺腔”的儿子,怎么有想成“武夫”的打算了?
“他幼儿园喜欢的女孩说他长得太漂亮,不像个男人。为了证明自己很男人,所以就这样了。”纪齐宣站在旁边解释道。
曾唯一囧了,她幽幽地转头看向曾乾遗传的男人,回想到以前小时候,这话貌似也从她嘴里对纪齐宣说过……
曾唯一臭屁起来:“喂,没想到你这么早熟啊。”
纪齐宣莫名其妙地看她。
“我记得以前我也这么说过某人,长得太漂亮,不像个男人。然后某人,开始每天锻炼,所以才练就如今的身体健硕?”曾唯一贼兮兮地笑起来,装模作样地做出吃惊的样子,“那时……我好像才十一岁啊。”
纪齐宣不说话,一本正经地走到曾乾旁边,问:“乾乾吃过早饭了?”
“今天我起得早,Ann先给我做了,我已经吃好了,爹地。”曾乾继续做杠铃中。
纪齐宣站起来,走至厨房,对正在厨房忙活的菲佣Ann说道:“以后让乾乾饭后半个小时再做运动。”
“是,先生。”
说完纪齐宣便自己去餐桌上拿着报纸看早报,坐等菲佣送来的早餐。曾唯一撇撇嘴,问卖力做杠铃的儿子:“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曾乾眨巴两下,小脸有些红:“她叫夏七七,是我同桌。”
“长得怎么样?”这几乎是脱口而出,貌似她看人,就看长相了。
曾乾愣了一下:“还好吧。”
“还好?说得这么勉强?肯定不怎么样。”曾唯一撇撇嘴。
曾乾这下不高兴了:“妈咪,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在乎外表的。”他的小嘴撅得很厉害,很不满曾唯一说他喜欢的小女生。
曾唯一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对于儿子过于认真的态度,曾唯一哭笑不得,“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大部分人在乎外表多点。”她摸摸儿子的头,便也去餐桌等早餐了。
纪齐宣见曾唯一过来,不紧不慢地把报纸放下,问:“今天店里剪彩吗?”
“是啊,你有空吗?抽个时间也过来吧。”曾唯一想到这,嘴角挂起微笑。终于帮红豆迈出第一步,以后的路虽然会很辛苦,但她相信红豆能做得到。
“再说吧,我今天要签个合同。”
“哦。”
早餐端了过来,曾唯一吃到一半时,说:“等下能送我去店里吗?”
“我觉得你是该学车了。”纪齐宣不清不淡地说,“我可不想再买第三辆车了。”
“咦?”曾唯一愣了愣,“你买新车了?”
“上次不是你说要最贵最新款最拉风的车吗?”
这话,曾唯一确实说过,那会儿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像个无赖。可这话从纪齐宣嘴里转述出来,她反而有些难为情了。
她干笑两下:“什么牌子?”
“兰博基尼。”
这是曾唯一最喜欢的牌子,她在第一次学车之时,就囔着要她爹地买个给她。虽然她一直没考过驾照考试,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其他牌子推出让她很心动的款式,但她心里的打算依旧是以后要买兰博基尼。
这其实不过是一种习惯,以前她不停表达自己有多钟情于兰博基尼,囔囔久了,她的意识就开始排斥其他牌子。即使自己是喜欢的,还是要在心里强调——我只要兰博基尼。
这么多年了,兰博基尼的热劲,却奇怪沉了下去。
纪齐宣见曾唯一不是很热衷的样子,不禁诧异:“难道你不喜欢兰博基尼了?”
“也许吧。时间久了,现在也不是非它不可了。”
剪彩典礼办得很是隆重,本不算繁华的小街,因纪太太这家店的开张,一片车水马龙。曾唯一看着门前那些赏光而来的宾客,很是满足高兴。
红豆很胆怯,一直站在曾唯一身后,还不时地哆嗦:“唯一姐,我有点紧张。”
曾唯一哭笑不得:“你以后可是这店里的顶梁柱啊,这样可不行。”
红豆都快要哭了。暴发户刘洪涛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常,不再是西装配运动鞋,而是穿了一套奶白色西装系粉色小领带,配上棕色牛皮鞋,看起来倒有种花花公子哥儿的样子。
但这仅仅是表面。刘洪涛看见她们,立即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憨憨地走来:“美女们。”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形象全毁了。刘洪涛本想来个熊抱,但被机灵的曾唯一闪过了,他这熊抱倒是把曾唯一身后的红豆给抱个满怀,红豆小脸刷的红了起来。
“唯一!”门口又迎来了一位贵宾,这声音她还是认得的,她朝来人笑道:“素颜,你来了啊。”
赵素颜和李萧山一起来了,他们旁边,还站着林穆森。他穿着深蓝色西服,打着红色的领带,发亮的皮鞋,成熟得几乎让曾唯一认不出来。原谅她一时眼拙,这样崭新的林穆森,她确实没见过。更或者说,她记忆里的林穆森都快被时间洗得差不多快忘记了。
林穆森朝她走来,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有吗?”曾唯一反问。他们真的好久没见了吗?她都没留意。
林穆森只是笑,并不作答。赵素颜在一旁道:“唯一啊,穆森去新加坡快两个月了,你竟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两个月之久了?她从来没发现时间居然可以过得这么快。她轻笑:“我有必要知道他的行踪吗?”
气氛很诡异。了解曾唯一的人,除了林穆森,皆已目瞪口呆。她的语气真不是一般客气。林穆森说:“我已经接手我爹地的事业了。”
曾唯一一愣,诧异地望向他。她一直知道林穆森并不想继承家族事业,他喜爱运动与自然,他曾告诉过她,将来一定要去非洲,看短跑冠军猎豹,丛林之王狮子;去攀登珠穆朗玛峰,站在顶峰留下自己的足迹。这样一位热爱自由的男人怎会去经营这精打细算的生意?很难想象,也无法理解。
她只能报以微笑:“那么祝福你了。”
林穆森很勉强地笑了笑。
剪彩的时间到了。曾唯一挽着红豆走出去。
她们一出来,在门口恭候多时的记者全部举起自己的相机开始一阵猛拍。曾唯一保持一贯的微笑,大方得体。
公关在台上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致辞,曾唯一对这些客套的话显得很没兴趣,她偶尔侧头与站在旁边的红豆交谈:“红豆,听说我们还没开张,就接到单子了?”
“嗯,这也多靠唯一姐呢,客户订的大部分是唯一姐代言的那几套。”
曾唯一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代言穿的那几套都是红豆以前的旧品,价格上很便宜。她问:“报了原价?”
“是啊,不然呢?”
曾唯一只能扶额……物美价廉固然好,但太廉价的衣服实在是……太降低档次了。曾唯一接着说:“开票的时候,记得盖上打折印章。”
“啊?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挽回点价值。”身后走来的林穆森插上一句,似笑非笑地对红豆说,“在这里,不需要物美价廉,只需要档次消费。”
曾唯一颇为吃惊地看向林穆森,这样的话真是曾经只知道运动飙车无所事事的林穆森所说的话?林穆森见曾唯一在看他,也大大方方地含笑而对:“我说得对吗?”
“挺对。”
两人相视一笑。红豆站在旁边觉得很诡异,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笑,完全看不出更深层次里带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对于林穆森,红豆还算了解,虽然当初他和唯一姐没有正式交往,但她一直相信,林穆森有喜欢过唯一姐,并且是十分喜欢。
他可以因为曾唯一的一个电话,半夜驾车去买一份雪梨汤送到她家;一向花心的他也再没有任何女友,有人送礼物给他,他看也不看。
让红豆永远忘记不了的是,曾唯一的十九岁生日那天,林穆森把自己作为礼物包装好送给了她,那时场面轰动,叹为观止。那并不是个普通的生日,那是一个名媛少爷们聚集当时香港上流社会的大型生日派对。
说他不喜欢曾唯一,谁也不信。
可就是这样,林穆森早早就结婚了,不是政治联姻,也不是家庭所迫,是林穆森自己要求结婚,越快越好。她还记得曾唯一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一直摇头说不信,不受控制地泪流了满面。
曾唯一喜欢林穆森,那是绝对的。
如今岁月变迁,红豆却始终不信,眼前的两人能如此淡定从容地相视一笑。
就这一刻,曾唯一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掌。曾唯一转身看去,见纪齐宣正眯着眼对她笑:“一一,我来了。”
曾唯一完全料不到纪齐宣会来参加,问:“你不是有事不能来吗?”
“老婆的剪彩,再怎么忙,老公总得来吧?”他挑了下眉。
林穆森脸上已然没有了笑容,脸色也白了,见曾唯一在看他,他勉强笑了一下。
纪齐宣也把目光看过去,对林穆森说:“林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合同刚签完就着急走,我还以为你赶飞机呢。”
林穆森笑了笑:“老朋友的剪彩,不来实在不礼貌。”
纪齐宣略有深意地笑了笑。
终于开始剪彩,曾唯一和纪齐宣同握一把剪刀剪断绸带。完成之后,曾唯一开心不已,忍不住圈住纪齐宣的脖子,亲了下去。
记者借此又是一阵猛拍。
曾唯一对纪齐宣眨巴下两眼:“要好好配合哦。”
夫妻恩爱也是一种宣传,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免费宣传。
纪齐宣搂着曾唯一的腰,轻笑:“怎么?又想让我陪你演一场恩爱戏,给林穆森看?”
曾唯一搂紧他:“这次是要表演给全港人民看。”
“我很荣幸成为你的男主角。”纪齐宣二话不说,在一阵阵“咔嚓”声中,搂紧曾唯一深吻半分钟。
在红豆旁边的刘洪涛用哭丧着脸靠在红豆肩膀上,低声抽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每次都要看到唯一美人儿和纪齐宣热吻。”
“你还算好的。”红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早就游离到林穆森那儿去了,“有个人不仅常常看见他们亲吻,更甚至看见过他们更亲密的……”
“呜呜,比接吻更亲密的?”刘洪涛闪烁着自己湿润的眼睛瞄向红豆。
红豆看见林穆森那如一张白纸一样轻飘飘的样子,感慨:“如果他爱唯一姐的话,他的心应该早就千疮百孔了。”
因为他看到的是,那两人心与心的距离不断在靠近,彼此心里,只有对方。
曾唯一的生活,如今很充实。她早上不会再睡懒觉,而是早早地跟纪齐宣一起起床吃早餐,然后由纪齐宣当司机送至Minico的专卖店里。到了太阳落山后,她便会去驾校学车,学到晚上九点左右,纪齐宣就会驾车来接她。
这已经是学车的第二个星期天了。曾唯一坐在纪齐宣的车上,不停打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纪齐宣用余光扫向她,问:“很困?”
“今天跟红豆一起去搬货,累得腰酸背痛,可能太疲劳了,所以有点想睡觉。”
曾唯一居然抬起她那高贵的芊芊玉手跟红豆去搬货?而且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显然是属于实干型而非滥竽充数型。纪齐宣似乎不认识曾唯一了,他愣了片刻,失声笑道:“生意看起来不错。”
“何止啊,我和红豆都忙不过来,还请了两位小妹来帮忙。许伯伯看我们累成这样,连出租车都不开了,直接加入我们了。”曾唯一说着说着,嘴角不自禁地上翘,那是她一直惯有的骄傲笑容,不过纪齐宣觉得曾唯一此时的骄傲比以前实在多了。她以前的骄傲不过是拥有一张让人望尘莫及的容颜,那是天生的,然而此次的生意红火是她一手打造的,是脚踏实地的实力。
曾唯一又忍不住打起哈欠来,想必实在累得不行,她直接依靠在位置上睡了。
纪齐宣一直安静驾车,嘴角微微上扬,酒窝不深不浅。
车上坡的时候,曾唯一醒了:“哎呀,都快到家了呢。”
纪齐宣问:“睡够了?”
“这哪够啊,回家还要躺你怀里睡呢。”曾唯一一脸痞相地笑着。
纪齐宣不说话,直至开车进了车库,才道:“你今天若是再靠着我睡,我就直接吃了你。”
因这几天曾唯一太忙,两人之间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互动一下了。而曾唯一偏偏喜欢窝在纪齐宣怀里睡觉,着实让他内伤。
曾唯一搂住纪齐宣的脖子,媚笑:“记得,要毫不留情地吃干抹净哦。”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曾唯一知道曾乾已经睡觉,所以在纪齐宣刚打开门的刹那,就把他扣在门板上,捧着他的脸啃了起来。
门板发出沉重的撞击声,纪齐宣闷哼一声,直接便把曾唯一抱了起来,走了上楼。
纪齐宣把曾唯一刚放在床上,还来不及俯身,就听到床里侧有个睡意蒙胧的声音:“爹地妈咪回来了?”
曾唯一浑身僵硬,立即摸索着打开照明开关。视线一下子清晰起来,只见曾乾半躺在床的另一边,揉着眼睛困意十足地说:“爹地妈咪,好久没见到了你们,今天终于等到你们了。”他张着小嘴,打了个重重的哈欠。
曾唯一尴尬地看向站在床旁的纪齐宣,他的衣领被她抓得皱巴巴的,原本立挺的西装,也因为她而衣衫不整。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纪齐宣整理好衣衫,抱住曾乾:“Ann带你进来的?”
“嘿嘿。”曾乾笑眯眯地摇头,指着门口的地毯,“那里有钥匙啊,我自己开门进来的。”
纪齐宣与曾唯一面面相觑,最后用眼神中达成了个共识,为了防止这类事件再次发生,得把钥匙挪到曾乾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晚,实为扫兴得很。把曾乾送回他自己的房间,两人内心的小火苗早就被浇熄了不少。当纪齐宣洗澡出来时,曾唯一那睡意已经如龙卷风一样袭来,她猛打哈欠。
“你去洗个澡吧。”纪齐宣穿着松垮的睡衣,坐在床上擦头上的水滴,水滴顺着完美的轮廓蜿蜒而下。曾唯一那股睡意一下消失不见,他笑眯眯地说:“等我来临幸哦。”然后她飞速进浴室洗头洗澡去了。
纪齐宣无奈笑了起来,他这几天也很累,公司刚刚标到新盘,因为是大工程,这几天他天天跑现场,加上这几天持续高温,身子都有些虚脱了。晚上还要从香港岛马不停蹄地跑到九龙去接学车的曾唯一,一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曾唯一洗澡向来是龟速,要用各种泡澡保养品,大概耗了近一个半小时,她才从浴室里挪出来,本想搔首弄姿来个前戏,未料,纪齐宣已经睡着了。
曾唯一不免大失所望,略有生气地走到纪齐宣那儿,可见他毫无防备,恬静安然的模样,她就手软了。以前曾唯一对那些以貌取人的臭男人常常嗤之以鼻,如今她发现,自己也是个以貌取人的臭女人。
当初林穆森另娶他人,她那么着急地想找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其实也不过是找了个比林穆森好看的男人而已。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肤浅,对长得好的男人,心软许多。她也不想蛮横地弄醒纪齐宣了,本想就睡了算了,可当她躺在他旁边时,发现了一件事。
纪齐宣的姿势,正好是给她一个最舒适的依靠姿势,他给她留了个位子,他温暖的怀。
不知为何,曾唯一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酸楚,她一直习惯于他的怀抱,每一次总能如愿以偿,原来不过是他早就摆好姿势,等她入怀而已。
曾唯一小心翼翼窝进纪齐宣的怀里,用手轻轻熨帖在纪齐宣左胸的心脏处,触碰这为她而动的心跳,那上面刻她的名,一。
红豆最近发烧,几天没来店里了。这几天,几乎是曾唯一一人打理店里的生意。今天她很早就关了门,打了出租车准备去村屋看看红豆。
未料,村屋唯一一条大道正在施工修道,出租车没法进去,曾唯一很不情愿地下车,手里拧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曾唯一力气也不算小,但她送的礼太实在,自己提着都手软了,她只能走走停停,偶尔换换手拎着,顶着夕阳一步步朝红豆家前进。
眼看只要穿过小巷,便可到了。她刚迈进小巷不一会儿,一抹身影就迅速从她身后越过,她还来不及反应,自己手上的补品就被人拽了去。
“你要干什么?”曾唯一死死拽着手里的补品,与面前的年轻男子对峙。那年轻男子用力一拉,曾唯一重心不稳,险些摔着,固执的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死拽着手里的礼品。
但她的力气哪有面前的男人大,加上高跟鞋的不稳,她硬生生被那男人拽倒在地,膝盖处磕在地上,疼得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那年轻男子得到礼品以后,撒腿就跑。曾唯一强忍着膝盖的剧痛,站起来想去追,没注意到高跟鞋的鞋跟插进了下水道的缝隙里,一个不稳,脚踝往外一歪,这下,她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坐在地上了。
“纪太太。”身后有一位男子忽然惊讶地叫道。
曾唯一依靠在墙壁,转头看去,也是一阵错愕,居然是关心灵的经纪人?经纪人手持公文包,慌张地小跑过来,见曾唯一膝盖青紫又破了皮,抬起的右脚脚踝处略有一些肿,雪白的连衣裙也沾上了灰,他错愕地问:“纪太太,你这是……”
“遭抢劫了。”
经纪人忙不迭地扶着她:“纪太太是去红豆家吗?要不我扶你去吧?”
“那谢谢了。”
接曾唯一上楼的是许元宝,他执意要背曾唯一上三楼。许元宝很胖,背曾唯一上去后,满头大汗。
“辛苦你了,阿仔。要不是你,我家小姐肯定蹲在原地哭呢。”许元宝一边擦汗,一边送瓶矿泉水过来。
经纪人阿仔笑说:“纪太太可没哭啊。”
坐在旁边的曾唯一,正伸着腿放在红豆的大腿上,龇牙咧嘴。红豆正在帮她擦跌打药,没好气地说:“唯一姐,不是跟你说过村屋很乱吗?穿得拉风就算了,拎一大堆让人眼馋的贵东西,不被抢劫才怪。”
“我哪想到那么多,光天化日之下……”
“还有光天化日之下强奸案呢,你不知道?”
曾唯一当即傻眼了,她推推坐在她旁边的阿仔:“手机借我用一下。”
阿仔拿出手机给她,曾唯一立即拨号给纪齐宣。
那头迟迟未有人接。曾唯一锲而不舍,终于那头传来纪齐宣的声音:“喂?”
这态度真差,曾唯一说:“亲爱的,是我。”
接下来,她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直弄得纪齐宣温柔安慰了好久说马上过来,她才作罢。
挂完电话,偏巧一条短信来了,曾唯一又正好把它打开了。
居然是关心灵的?上面显示:阿仔,不要再联系纪齐宣了,没用的。
曾唯一半眯着眼,盯着这简略的几个字看了许久。阿仔还联系纪齐宣?他想干什么?曾唯一很不友善地把手机递给阿仔看:“我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既然已经看到了,我郑重地告诉你,请你不要骚扰我男人,OK?”
原本嬉皮笑脸的曾唯一,一时就像是变脸一样,变得极其严肃,阿仔的脸顿时刷白起来,他收起手机,道:“纪太太,关小姐想退出娱乐圈,医生都说了,她的脸虽然恢复不能到原来,但可以全面整容,样子并不会比现在差,可关小姐执意要退出,我想只有纪先生可以劝她。”
曾唯一反问:“你是不是觉得纪齐宣该对关小姐负责?觉得他这样拍拍屁股只付钱太过分了,所以就有义务去劝她?”
阿仔说不上话,只是有些迟疑地说:“纪太太,你比更谁更清楚,若不是你插足……”
“阿仔!”许元宝正色吼了一声。
曾唯一顾不上腿疼,睨着他说:“请你搞清楚,在我嫁给纪齐宣之前,纪齐宣已经和关心灵分手了,再说……男未婚女未嫁,比不过我,就不要把责任归咎于我。”
阿仔被曾唯一厉声的反驳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红豆连忙打圆场:“阿仔你还不信我红豆吗?唯一姐绝对不是插足的。要不是为了乾乾,她是不会和纪少爷结婚的。你让关小姐少安勿躁,等时机一到,小姐就把纪少还给她。”
当初曾唯一是这么对红豆说的,可短短两三个月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曾唯一毫不犹豫地反驳:“你让关心灵死心吧,纪齐宣是我男人,要是有本事就来抢,反正我不会退让。”
此话一出,阿仔蒙了,他灰溜溜告辞。
红豆好不容易回过神,虽然她之前也感觉到曾唯一对纪齐宣有了变化,但听到曾唯一这么确定的语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唯一姐,你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吧?你对纪少爷……”
曾唯一坦荡荡地说:“嗯,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誓死捍卫。谁跟我抢,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红豆当场结舌,目光正好瞟到站在门口,只见纪齐宣站在那儿,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朝这里望来。红豆愣了一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想必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进去了。
曾唯一见红豆发愣,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赫然见到纪齐宣正朝她走来。一见到纪齐宣,曾唯一就怒目圆瞪,把刚才的窝火转嫁给纪齐宣:“花心鬼,您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纪齐宣不说话,在她旁边坐下,接过红豆手里的跌打药水,捧起曾唯一略有些肿的脚丫,细心帮她擦起来。红豆偷偷瞄了眼过去。曾唯一这只原本炸毛的猫已经把炸毛收了起来,眼眸也柔了许多,乖巧地任由纪齐宣擦药。
以前的他们,曾唯一是骄横跋扈,纪齐宣是俯首称臣,好比女王和家仆,纪齐宣是那样毫无尊严地宠爱她。如今,曾唯一不再高高在上,纪齐宣也不再卑微如尘埃,两人平等,相互尊重,就像一对让人羡慕的新婚夫妻一样。
这些日子因脚伤窝在家里的曾唯一,偶尔会在杂志的某个版块或者网页的一角看见关心灵的一些动态。无非就是她的身体康复状态,并没有其他消息。
曾唯一这时还会庆幸,她是胜利者。
曾唯一的脚好了以后,开始勤奋练车了。
不过这段时间,纪齐宣晚上没办法接送她回来,因为他飞台湾去参加一个项目投资了。用红豆的话来说,曾唯一之所以肯下功夫学车完全是因为独守空房觉得寂寞。对于红豆这一结论,曾唯一极力反对,甚至嗤之以鼻。她会想念纪齐宣?才怪!
在纪齐宣出差第六天的一个夜晚,曾唯一洗完澡,独自一人卧在床上,看着挚爱的台湾苦情大戏竟如嚼蜡,这实在太奇怪了。现在她每天晚上迷上了看手机,看看有没有电话或者短信。纪齐宣会准时十点半来报平安,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短短六天,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只有看见这两个字,她才能安心睡觉。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曾唯一拿起手机,电话显示是纪齐宣。她接起电话,柔声道:“喂?”
“睡了吗?今天学车怎么样?”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沙哑。
“学车学得还好,过几天就考试了,我蛮有信心的。”
“那就好,你早点睡吧。”
曾唯一不高兴了,就说两句话就要挂断了?她不满地嘟囔:“就这么挂了?”
“嗯,我有些累,明天还要去高雄去看另一个策划。”
曾唯一蹙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纪齐宣无论怎样,即使下一刻就要倒下,也舍不得让她不高兴。她问:“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你老实告诉我。”
纪齐宣那头不再说话,而是好一阵的沉默,曾唯一被这沉默弄得心慌慌的,她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可她不肯认错。
纪齐宣终于说话了,语气相当疲惫:“你若是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他当即挂了电话。
曾唯一听完这话,嘴唇不禁颤抖,手因用力捏着手机而指盖泛白。她愤恨扔下手机,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纪齐宣十五天以后才回到香港。一放学曾乾就老早守候在门口,翘首企盼他亲爱的爹地归来。曾唯一这人记仇,她若无其事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影,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全往嘴里塞。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终于停在了别墅过道上。
纪齐宣全身依靠在靠背中,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Ben转头看向因太过疲惫而睡着的Boss,不禁叹息,小声对司机说:“老刘,让Boss先睡会儿吧。”
司机微笑点头。两人就这样坐在车上,等纪齐宣醒来。
而正伸长脖子等爹地的曾乾同志见前方五十米处停着他爹地的车,心下窃喜,知道他爹地回来了,飞奔跑去之前,朝屋里喊了一句:“妈咪,爹地回来了。”
“咳咳!”正在喝橙汁的曾唯一呛了起来,不停地咳嗽。
曾乾同志用自己那小短腿,一边跑一边呐喊:“爹地,爹地。”
纪齐宣原本就是浅睡,听到曾乾的声音,眼睛幽幽睁开,透过车窗,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朝这边奋力跑来,他朝前面的司机和Ben说:“你们先回公司吧,还有,Ben,老头子若问起来,你就说我明天会准时过去的。”
“好的,Boss会带太太去吗?”
纪齐宣略有迟疑,在他还在迟疑之际,车窗就被人敲了起来。曾乾笑脸盈盈地一直甜甜地囔着叫爹地。纪齐宣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不了,这次我一个人去就行。”
“可是董事长说……”
“这些我来说,你只要转告老头子,我明天会过去。”
“好的,Boss。”
纪齐宣下车以后,抱起儿子,一边走一边问:“想爹地了吗?”
“我想爹地想得是茶不思饭不想。”曾乾突然冒出一句,纪齐宣颇为吃惊,“这成语用得挺好。”
“是妈咪一直嘀咕。她前些日子吃不下饭。你也知道,妈咪以前是很能吃的,我怕妈咪病了,就想打电话给爹地,结果妈咪反对,说是怕爹地误会她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于是我就问这是什么意思,妈咪就告诉我了。”
纪齐宣挑眉:“那你妈咪现在可是在大吃大喝表现出非常有食欲的样子?”
“爹地,你真棒,这都知道。”
纪齐宣顿觉无奈,他还不了解曾唯一?口是心非,又直肠子一根筋的女人。他苦笑:“爹地是你妈咪的口粮,没了爹地,她只能用零食解馋了。”
“哦~~”曾乾一副明白的样子。
曾唯一听见门开了,却无法停止咳嗽。两人一到家,纪齐宣就把曾乾放下来,爱狂奔的曾乾,这次狂奔到曾唯一旁边,笑眯眯地对曾唯一说:“妈咪以后不必用零食解馋了,爹地回来了。”
曾唯一不给纪齐宣好脸色看,继续一边咳嗽一边看电视。
曾乾也爬上沙发,对曾唯一说:“妈咪,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被……你吓的。”曾唯一一边扯着嗓子,一边很费力地说道。
曾乾看着曾唯一,不明所以。纪齐宣走过来,拍拍曾乾的头:“你先去玩。”
“嗯啊。”曾乾便溜之大吉了。
纪齐宣看了下茶几上摆满的各种零食,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有些蹙眉。
要知道,曾唯一虽然吃不胖,但她严重偏寒的胃,可经不起这眼前大罐小罐的折腾。
“我知道你不想我,但也不用这么折腾你自己。”纪齐宣叹息。
曾唯一一怔,一时说不上话来,她吃这么多,一方面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另一方面,她确实是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啊。
曾唯一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别扭地对纪齐宣说:“我明天就能取驾照了,我的车什么时候给我?”
“随时都可以给你。”
曾唯一嘟囔一句:“等有了车,我就劫持你私奔。”
“去哪?”
“阴曹地府。”
纪齐宣笑了笑:“也好,这辈子终于可以和你终结了。”
曾唯一当即在心中咆哮。他就想这么跟她结束了?一定是在外面包养美女了,比她美?
纪齐宣对于曾唯一这怒目圆瞪的模样视而不见,他说:“明天我带乾乾回老头子家里一趟,你不去,对吗?”
“当然。”
“我就猜到了。”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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