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主殿下

全祖蓝

广袤无垠的塔里木盆地,万里金沙,丘岭起伏。炽热耀眼的阳光下,埋藏着无数的黑暗与神秘,从古老的历史长河流淌至今。在这块金色地毯的南缘,曾经清澈甘甜的尼雅河下流,孕育过一座璀璨如星的古城,它的名字叫做“尼雅”。

尼雅城可谓多姿多彩,它阳光明媚,清河潺潺,欢笑阵阵,商旅汇集,吸引着周边许多部落来附,蒸蒸日上,不断繁荣。除了独特的人文风情,吸引旅人来往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尼雅城的公主古海尔.托合提。她的美丽,据说可以洞穿时光,让生病的人充满朝气,让烦恼的人忘却烦忧。来到宫殿的求婚者不计其数,这也逐渐让昔日快乐无忧的尼雅公主眉头微蹙,隐现烦忧,她开始以身体不适或慰问城防士兵为由,拒见那些慕名而来的求婚者。她常对侍女们说:“外表只是一副躯壳,只有内心的美丽才能照耀千古!”

这一日,城主托合提.砍吉正在宫殿中处理日常事务,一名身着蓝衫、头包布巾的卫兵快步走进,左膝跪地,右手握拳,拇指向心,横于胸前禀道:“城主大人,大财主巴克求见!”

托合提抬起头,对那名卫兵道:“让他到会客厅等候。”卫兵躬身领命去了。

巴克是尼雅城中最富有的布料商,他身材高瘦,衣着锦绣,十根手指上有六根戴了闪亮耀眼的宝石戒指。只见他从圆桌上拎起一串紫黑葡萄,一个个摘下,又一个个丢进嘴里。直吃到倒数第二颗,才见蓝白镶金的大门外走进来一人,矮胖身材,两撇胡子卷曲上翘,正是尼雅城城主托合提。

巴克立即站起,右手抚在胸前,含胸弓背致敬道:“小人巴克,参见城主大人!”

托合提立即爽朗笑道:“巴克不用多礼。听人说最近你的染坊生意很是红火,是不是又有新的布料样式制出?”

巴克笑道:“这都多亏城主大人治理有方!正因为有尼雅城的和平安定,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卑鄙粗人们,才有立足之地。”说着一摆手,旁边随仆递过来一只精致的木箱。巴克将木箱打开,呈递给托合提,道:“这便是我们店新制的布匹,还请城主大人收下,做成衣裳试上一试。”

托合提笑着接过,仔细放在桌上,转过头道:“我看不如下个月举办一场布艺比赛,看一看我们尼雅城中谁家的布匹呈色最好,样式最新,你觉得如何?到时候就由你巴克来主持大会,为前三名获奖者颁发奖品,至于奖品嘛,就由我王室来出好了!”

巴克喜笑颜开道:“如此真是感谢城主大人照顾,巴克自当竭力去办!”顿了一会,又道:“这次小人过来,另有一个请求。”

托合提笑道:“巴克只管说来,看看我这个城主能为你做些什么。”

巴克笑道:“众所周知,我们尼雅城不只城主大人治理得当,使得百姓安宁,生活富足,更加还有另外一件至宝。”

托合提道:“哦?是什么宝贝?竟然让你巴克也赞不绝口。”

巴克笑道:“那便是我们尼雅城的公主殿下啊!”

托合提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巴克说的是小女啊!古海尔确实生的如她母亲一般明艳动人,我也很是欣慰呢!”

巴克笑道:“我那犬子,不知是何时目睹了公主殿下的芳颜,闹得在家茶不思饭不想。我痛骂过几次,可都丝毫不见起效。拗他不过,斗胆向城主大人求亲,不知城主大人......”

托合提笑道:“既是你巴克的儿子,那我没得话说,不过我也要征求一下小女的意思。不如巴克你择日把令郎带来宫殿,让他们彼此见上一面!”

巴克大喜道:“那就一言为定!回去我定当细心准备一番,再来拜见城主大人!”

托合提站起来道:“巴克还请慢走!卫兵,送贵客!”

旁边一名亲卫过来,引着巴克及随仆向外走去。

后面宫殿花园中,一座喷水池旁,一位少女倚坐在水池边上,穿一身火红罗裙,额头上挂一块翡翠玉石,正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池中的清水。她双眸清澈,灿如星辰,辫长如绳,黑如墨漆,仿佛千万朵俗艳红玫瑰中的一朵黑玫瑰,神秘而优雅。

忽然前殿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一名绿裙侍女跑过来道:“公主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少女转过头来,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看着她道:“什么不好了,这样慌慌张张?”

那名侍女上前单膝跪倒,两手放在膝盖上低头道:“启禀公主殿下,我刚才听亲卫们说,又有人来向您求婚了!”原来这位少女,便是尼雅城的另一件宝贝——公主古海尔.托合提。

古海尔抚弄清水的手忽然停下,无精打采道:“又是哪家王孙公子?”

那名侍女道:“这次是我们尼雅城最大的财主巴克家!”

古海尔闻听一惊,心想:“爹爹好多次都仰仗巴克家出钱帮助,才解决了棘手问题。这次巴克亲自前来提亲,恐怕爹爹多半要答应他。”开口问道:“可曾听亲卫们说爹爹怎么答复?”

那名侍女道:“城主大人让巴克他择日带他的儿子来宫殿中与公主殿下会面。”

古海尔喃喃道:“爹爹本来就不善拒绝他人,那些财主们想要结交王室,只要家中有公子未婚的,便赶着上门来提亲。再这样下去,恐怕我早晚要被爹爹嫁出去!”

那名侍女道:“城主大人每次都依着公主殿下的喜好,公主殿下只要开口拒绝不就好了?”

古海尔叹息一声,道:“可是我每次开口拒绝,爹爹便被那些遭到拒绝的人记恨。他们又都是尼雅城里有钱有势的财主,全都得罪光了,日后叫爹爹如何治理尼雅城?”

那名侍女道:“这些人,哪怕生个儿子呆呆傻傻,也要厚着脸皮来攀附公主殿下!”

古海尔道:“我看他们想要得到王权都想得快要疯了!”

那名侍女道:“听说东北面的楼兰城有三位王子,个个生得英俊。就是我们尼雅城与楼兰城相比,还要差上一截,他们一向骄傲的很,恐怕会瞧我们尼雅人不起。”

古海尔心中若有所思。过得一会,又道:“这几日,你替我多留心一点,要是再见到巴克大财主来,马上给我通报。”

那名侍女答应一声,起身退下。

过了几日,古海尔在那名绿裙侍女和两名护卫的陪伴下,到尼雅城南面的市集上闲逛。沿途商铺店主、地摊小贩们见了,纷纷驻足停步,弯腰脱帽致礼。古海尔并没有公主的富贵病,见到他们行礼,也都点头答礼。

她一路往南,到了路边一家石头店前,停下脚步,走了进去。店铺老板连忙过来向公主施礼,并亲自介绍商品。旁边的客人纷纷转头来看,却并不特意避开,只因早已习惯公主殿下出来选购物品。

古海尔看到一枚色泽莹白、通体润亮的月牙形石头,问道:“这个多少钱?”

老板立即笑道:“公主要的话,只需付我二十枚银币本钱就可以了!这些石头都是采石工人辛苦采挖来的,全部天然造设,保证货真价实。”

古海尔看向那名绿裙侍女,侍女取了钱,放在柜面上,老板仔细一数,却不是二十枚银币,而是三十枚。这是古海尔的一贯做法,因此老板也不推辞,将银币收起,着手仔细包装起石头来。

古海尔问道:“这是什么石头?”

老板笑着答道:“哦,这叫月牙石,采自西面一处戈壁里,像这样边缘齐整的月牙石,现在已经很是稀有了,也是公主福气,碰巧就遇到这样一块。”

古海尔拿了月牙石,转身跨出门槛。

就见外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古海尔朝那里走去,两名护卫前面拨开人群,分出一条道路。

到了近前,就见一名穿着华丽的公子,手里攥一块白玉,贴近一位年轻姑娘的下颌道:“怎么样,跟我库尔班.巴克回去,不但这块美玉是你的,就是未来王宫是你的也是大有可能!”

那姑娘十分不屑地伸手推开那块碧玉,刚好觑见公主过来,便大声道:“哼,你说王宫是你的就是你的么?”

库尔班哈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爹巴克已经向城主大人提婚了,城主大人不但没有推辞,反而要我爹带我下个月去到王宫里会见公主殿下。将来我成了公主殿下的丈夫,那王位自然早晚得是我的。”

那姑娘笑道:“是么?我没有听错吧?我想我还是亲口问一问公主殿下比较妥当。”

库尔班笑道:“公主殿下深闺幽处,说不定这会正念想着我呢,哪有时间见你?”

“是么?我看未必!”身后,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仿佛山里的山莺,闻之心怡。

库尔班道:“是谁在那里顶撞我库尔班少爷,胆子不小!”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去。

猛然看见公主,顿时一愣,脸上表情迅速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了。

就听人群中爆出一阵嘲笑,纷纷摇头。

有人便道:“巴克老爷的聪明智慧,看来他是一点也没继承到啊!”

公主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便是我要会见的巴克家的公子么?你脚还未踏进王宫,便想着做起尼雅城下任城主来了,这一点倒是比你爹有远见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库尔班连忙跪下道:“对......对不起,公主殿下,是......小的昨夜宿醉未醒,喝多......多了,我这就回去仔细反省。请不要告诉我爹,小的给公主殿下赔不是了!”说着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爬起来转身就跑,脚下一不小心踩着自己衣服,摔了个狗啃泥。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有人起哄道:“你小子想要取走我们尼雅城的明珠,恐怕还早了五百年呢!”

那位被调戏的姑娘跪下道:“民女谢过公主殿下。”

古海尔搀起她道:“不必多礼,我只是碰巧路过,你没有事那就好!”转身对那名侍女道:“走吧!”两名护卫立即开路,拨开人群,折往北面街道行去。

这日回到王宫,走到廊道中,古海尔便听里面萨拉木将军正同爹爹托合提说话。只听托合提道:“咱们尼雅城多次受巴克大财主照顾,他这次亲自来提亲,你说是答应还是答应?”另一个粗犷声音道:“本来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不该由我属下来说话,可是既然城主大人问,我就直说了吧。我还是觉得这事问过公主殿下本人比较妥当,要是城主大人勉强把公主殿下嫁了,到时候她一不高兴,百般胡闹起来,只怕场面也是不好收拾。”托合提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果然还是要问过我那宝贝女儿本人才行啊!没事了,辛苦你了,萨拉木将军!”接着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响。

古海尔赶紧躲去一根廊柱后面,等萨拉木将军走远了,这才站出来,朝议事厅里走去。

“爹爹,这门婚事女儿不能答应!”古海尔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道。

托合提一愣,不知她竟然听到刚才自己与萨拉木将军的一番对话,问道:“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同意?你还没见过巴克家的公子,这样拒绝人家,似乎不大妥当。况且我已经事先答应巴克了,你这样直接拒绝让爹爹很是为难啊!”

古海尔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道:“我看也不用见了!因为我今天上街买东西,在集市上已经遇见那位巴克家公子了!”

“哦?是吗?你倒是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托合提问道。

古海尔便朝门外叫了一声,将那名陪伴同行的绿裙侍女叫了过来,指着她道:“让阿布达给您说好了!”

阿布达走上前,半跪在地,向城主托合提行了礼,站起身来,将集市上撞见那位巴克家公子库尔班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古海尔道:“爹爹,你可听到了?这样的男子,我们尼雅城多的是,就是选上一千一万遍,我也不会选上他!”

托合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好找个理由推辞了。却要找什么理由好呢?”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一名亲卫奔进来跪倒道:“启禀城主大人,西城外来了一大群沙寇,萨拉木将军已经前去迎击了。他叫小人过来报知城主,提防城内有他们的同党!”

托合提站起来道:“最近沙寇越来越猖獗了,再不好好治治,恐怕我尼雅城百姓就要遭受危险。”转头对古海尔道:“你的婚事我回来再同你说。你待在王宫里头,不要出去乱跑。”转头对那亲卫道:“前面带路!”那亲卫答应一声,引着城主托合提去了。

去不多久,一名亲卫浑身鲜血回来禀报,城主大人被一伙人困在了城南,要宫里的守卫一起前往营救,负责守卫宫殿的亲卫头领闻听,急急带人前往营救。

古海尔急道:“不知道爹爹有没有事,我得去看看!”

侍女阿布达阻止道:“外面危险,公主殿下还是待在王宫比较安全。”

古海尔正焦急,忽然一伙人冲进王宫,打倒留守的几个亲卫,眨眼来到跟前。

古海尔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大胆擅闯宫殿......”话没说完,便被那伙人捆了起来,卷在一张毯子中,扛着出了王宫。侍女阿布达欲要阻止,被其中一人拔刀杀死,鲜血满地,其余闻风赶来的侍女不敢再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公主殿下被这伙人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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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公主殿下 二 剿灭沙寇 三 奉献美女 四 花海盟誓 五 紫罗兰 九 金沙谷遇险 十 龟兹国二皇子 十一 相约斗奇 十二 石兰花 十三 王后鞭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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