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早衰症，面容枯槁。
男朋友却一夜爆火，成了娱乐圈顶流。
他带我去餐厅吃饭的视频被人扒出来。
粉丝们纷纷询问我是不是他妈。
他回答是一个不认识的阿姨……
1
确诊早衰症的那天正是大年三十。
街道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劈啪作响。
到处都是新年喜庆的氛围。
我停住脚步，看着玻璃橱窗上映出的自己。
皮肤松弛，脸色蜡黄，眼角堆叠着几条鱼尾纹。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四十多岁女人的脸。
可我明明才十九岁……
回到家里的时候，顾景阳也正好兼职回来。
脸上的夸张的妆还没来得及卸掉。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一脸紧张。
“医生说是早衰症。”我强忍着悲伤，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但是嗓音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我的心境。
他将我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我看到网上有人得了这个病也有治好的，只要积极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说着，他声音哽咽起来。
头顶有温热的泪水顺着发丝流到脖颈里。
我不用抬头也知道他一定是双眼通红，泪流满脸。
就像此刻埋在他怀里的我这样。
2
等我们情绪稳定以后，他问治疗需要多少钱。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没问，我不想治了。”
顾景阳厉声反对，“不行！”
他紧蹙着眉，“你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放心吧，钱的事情交给我……”
“告诉你个好消息。”他眉头舒展，一脸轻松，“有个经纪公司看上我了，要跟我签约拍网剧。网剧你知道吧？可赚钱了，比当模特赚的多，所以你不用担心医药费。”
我摇摇头，“算了吧，拍戏跟组太浪费时间了，你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高考明年也可以考，但是你的病要早点儿治不能拖。”
“但是……”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别但是了，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哪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万一那个公司是骗你的呢？”
“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顾景阳揉了揉我的头发，“你要相信我，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晚上，我们都没有心思做年夜饭。
只随便煮了一包速冻饺子应付了事。
顾景阳说要守岁。
然后守着守着就睡着了。
他歪在沙发上，一脸倦容。
想来是连续高强度工作两天，累坏了。
我去拿了条厚毛毯盖在他身上。
他睡得不安生，两条浓黑的眉皱在一起。
脸上因为长期使用劣质化妆品，有些过敏，起了一些细密的小红疹子，在原本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我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
同时心中暗叹命运的不公。
3
高一的时候，顾景阳的父亲生意失败，留下一堆巨额债务后跳楼自杀。
他母亲带着他从富人的别墅区搬到我们这个几十年的老破小。
在附近餐馆找了个刷盘子的工作。
但微薄的薪水根本裹不住他们的日常开销。
最穷的时候只能去菜市场捡摊贩不要的烂菜叶。
正好遇到了同样捡烂菜叶的我爸。
本就是门对门的邻居，顾景阳还刚好转学到我们班，是我的同桌。
同样窘迫的境遇让我们两家迅速熟悉亲近了起来。
我们常常跟一家人一样互帮互助，一起做饭吃饭，一起做手工活赚钱。
但是美好的日子没过多久，有一天晚上，顾景阳的母亲遭遇暴利催债，她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掉进了路边的池塘。
刚巧我爸从工地回来，路过那里，想也没想跳了进去。
结果冬天的池塘太冷了，两个人都没能上来，一同去世。
家里只剩下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我妈。
万般无奈之下，我想到了退学，我妈不同意，她说现在的人没有文凭不好找工作。
可学费生活费和我妈买药看病的开支家里根本负担不起。
我只能倔强地表示，早就不想上这个破学了。
我妈哭过也骂过，见我死活不听，谎称自己的药吃完了，让我去买。
然后，趁我出门的时候，她吃老鼠药自杀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知道，她只是不想拖累我……
就这样，我和顾景阳一夕之间失去了全部的依靠。
4
为了省钱，我让顾景阳退了对面的房子，搬进我家。
每天放学我们一起去给餐馆刷盘子。
晚上熬夜做手工，周六日发发传单。
就这样勉强维持温饱。
后来因为顾景阳外形出类拔萃，找到了一个男装模特的工作，这才赚得多了一些，每学期的学费也有了着落。
眼看着再有半年我们就能参加高考，人生苦尽甘来的时候。
我确诊了早衰症。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我妈当年的心境。
当一个人跌入泥沼看不到希望时，最怕的就是连累至亲。
恍惚中，手被一只大手攥住。
“夏夏，别离开我。”顾景阳在梦中呓语。
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他手背，像哄小孩儿一般，“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5
此后，他更加忙碌，忙着拍网剧，走秀，参加活动。
网剧公司的老板很好说话，还提前预支了他大半年工资。
我们不用再为生活费而发愁。
但我也不打算再去学校，我实在不想以一个苍老的面容面对昔日的同窗们。
这个假期，顾景阳带着我跑遍了各大医院，均得出一致结论，“这是罕见病，没法治。”
只能对症下药，针对衰老引起的一系列老年病来用药。
外表的话也只能通过整容手术。
但这，又将是一笔天价费用。
我心灰意冷，将家里的镜子全砸了，整日缩在家中自暴自弃。
开学后，我让顾景阳去学校帮我办理退学。
岂料，他连自己的退学手续也一并办理了。
“你是不是疯了！”我气得眼眶通红，“你知不知道高考对我们这种人有多重要？你不是最想看武大的樱花吗？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他别开眼，“我想跟你一起看武大的樱花，自己一个人多没意思。”
“你……”我刚要再劝几句，门铃声响起。
谈话被迫中止。
顾景阳拉开门，孟雪菲红润健康的脸蛋出现在门口。
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你来干什么。”顾景阳一看是她，语气不耐。
这也难怪，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已经拒绝过孟雪菲的多次表白。
没想到现在，竟还被堵在家里。
她双眼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既显得美好，又不刻意。
“顾同学，我代表2班的全体师生来看看你，有什么困难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没有。”
孟雪菲一脸惊奇，“那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要办理退学呢？”
“跟你无关。”
连续被呛，她脸上温柔的笑意有些挂不住。
眼神下意识转向别处。
这才看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我。
这骤然的眼神对视，慌得我想双手捂脸，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孟雪菲眼神一亮，大步跨过他，走到我面前。
以前因为顾景阳的原因，她没少针对我。
就在我以为她又要冷嘲热讽一番的时候。
她却挽起我的胳膊，“您一定是顾景阳的妈妈吧，您快劝劝他不要一时冲动啊。”
我下意识回了一句，“我不是他妈。”
孟雪菲闻言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神情立刻冷淡下来，“哦，是我看错了，你是夏晴的妈妈吧，跟她长得真像。”
班里的同学有好几个都知道我们两家是门对门，关系很好的邻居。
孟雪菲知道这些，有这个猜想也很正常。
我心中失落，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景阳反驳，“你别瞎说，她是……”
我鬼使神差般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默认了这个说法。
孟雪菲撇撇嘴，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礼貌，“阿姨真得好好管教一下夏晴，自己退学就算了，还教唆其他成绩优秀的同学一起退学……”
她滔滔不绝，却没看到顾景阳越来越黑的脸色。
直到——
“够了！”顾景阳一声厉喝，眸中透出森然的冷意。
他把大门打开，指着门口命令道，“滚！以后别在来我家。”
孟雪菲被吓了一跳，双眼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她转身想走，又被叫住，“等等。”
顾景阳指着桌子上的黑丝绒蛋糕，“把这个一并带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精致贵重的蛋糕。
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前年，我和顾景阳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块蛋糕店晚上处理的小蛋糕。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回家。
结果下雨路滑，老旧的自行车发生侧滑，我和顾景阳连人带车一同掉进路边沟里。
蛋糕摔变了型。
但是我们没舍得扔。
当天晚上，在这个不到40平米的小屋里，我们5个人围着惨不忍睹的小蛋糕一起虔诚许愿。
老旧的低瓦灯泡发出橘黄色的光晕。
泛着廉价又温暖的光。
后来，顾景阳说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也是我吃过最甜的。
6
孟雪菲走后，顾景阳又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劝我们重新回去上课。
但我不松口，顾景阳更是倔得像头驴。
班主任急了，“顾景阳，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了点儿名气就觉得自己的是明星了，别说你现在只是稍微显露头角，就算有朝一日，你真的成了一个明星，学历也会成为你的污点。”
我们听得莫名其妙。
连翻追问之下，才知道，顾景阳主演的小成本网剧已经上映了。
没想到反响异常热烈。
才播了两集，就已经连上了几次热搜，大有成为爆款之势。
顾景阳这几天一直陪着我舒缓心情，没有上网，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微博一夜之间涨粉千万。
原先的经纪公司，疯狂地给他发消息，想要长期签约。
顾景阳面露喜色，“夏夏，签约的话，你的治疗费用就有了。”
“长期签约这么大的事情你再想想吧。”
我有些犹豫，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经纪公司骗人签约的事儿。
他看出了我的担忧，发誓会咨询权威律师，确认不会有问题再签。
“那你一定好好问问，仔细看看合同，千万别掉入别人的陷进，我看网上爆出来的有很多坑人的经纪约。”
“放心吧，如果有问题，我不会签的。”
顾景阳揉了揉我的头发，再三保证。
7
半个月后，网剧热度达到顶峰。
直接霸榜各平台热门电视剧榜一。
数据远超那些大制作、大IP改编的电视剧。
顾景阳一跃成为娱乐圈新晋顶流。
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不停地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
与此同时，他带我去医院的视频被人扒了出来。
粉丝们问我是不是他妈……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回复，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因他回复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