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重生了一次,南宝衣的心智并非十二岁稚童。
她知道,将来要对付程太守家甚至蜀郡的那些权贵,仅仅依靠自己和南府的力量是不够的,她必须好好抱住萧弈这条金大腿。
不仅自己要抱,还得让全府的人跟着一块儿抱!
于是她拿过纸伞,吩咐侍女去煮一碗热姜汤。
自己凑到少年身边,踮起脚尖,将大半纸伞朝他倾斜,“二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哥哥,可是少年眉眼如山,无动于衷。
南宝衣尴尬了一会儿,讨好道:“二哥哥等很久了吧,肯定还没用午膳,我这里有桃花糖,你要不要先垫垫肚——”
话没说完,少年目光锋利如刀,凉薄地落在她脸上。
周身无形的威压,吓得南宝衣肝颤。
她哆哆嗦嗦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糖,“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有糖……”
少年没搭理她的讨好。
他冷漠地扬了扬手里那些风筝,沉声:“十只风筝,一只不少。”
不等南宝衣说什么,他又面无表情地撕碎了这些风筝。
老夫人罚他做风筝,他做了。
但如何处理它们,就是他的事了。
南宝衣看着漫天飘零的彩色纸屑。
未来的权臣大人,脾气可真大啊!
“我已不在意风筝的事……”她捏着桃花糖,讨好地送到少年唇畔,“二哥哥是不是饿得慌,还是先尝尝我的糖吧?”
萧弈沉着脸。
面前的小姑娘白嫩藕似的一小团,绵白干净的小手紧紧捏着糖球,纤细的小手指还娇气翘起。
从前她对他颐指气使时,也总爱翘着小手指。
丹凤眼里掠过冷意,他毫不留情地拍开那只小手。
桃花糖掉在了青石砖上。
南宝衣白嫩的手背立刻浮现出红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无措地望着这位未来的权臣。
雨势渐渐大了,染湿了她的后背和裙裾,就连绣花鞋都湿哒哒的,穿着十分不舒服。
她强忍不适,细声道:“二哥哥,从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和我计较。”
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娇弱的很。
她淋了会儿雨便开始头晕,刚说完话,手中纸伞无力掉落,整个人朝萧弈怀里倒去——
却被萧弈冷漠推开。
女孩儿倒在青砖上,嫩黄裙裾铺陈开,宛如不堪雨露的娇嫩芙蓉。
“姑娘!”
端着姜汤出来的侍女大惊失色,急忙招呼婆子把南宝衣抱进去,又凶狠地盯向萧弈,叉腰骂道:“二公子干的好事!等会儿奴婢回禀老夫人,要你好看!”
骂完,气哼哼进了锦衣阁。
雨幕浮在天地间,南府的景致精美恢弘。
少年依旧站在青石砖上。
雨水染湿了他的袍裾,他眉目英俊却冷毅,不善地盯向雨雾深处的绣楼。
……
南宝衣醒来时,绮窗外天光暗淡,绣楼里添了琉璃灯,已是日暮。
她拱着小身子爬起来,哑着嗓子唤道:“荷叶,那碗热姜汤有没有端给二哥哥啊?”
侍女荷叶捧着燕窝粥进来,小脸不忿,“他害姑娘染上风寒,奴婢怎么可能给他姜汤喝?奴婢骂了他一顿,然后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罚了他十鞭子!”
南宝衣震惊!
合着她费尽心思讨好萧弈,不仅没能改善关系,反而令他更加怨恨她?
她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裳,“我去看二哥哥!”
“外面下着雨呢。”
“不妨事……”
南宝衣正要走,突然瞥见妆奁上的断玉膏。
她幼时顽劣,常常磕伤肌肤,祖母特意花高价买来了断玉膏,抹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
她眼前一亮,抓住断玉膏一溜烟跑出绣楼。
天光沉浮,绵绵密密的春雨飘进游廊,溅湿了女孩儿的淡粉裙裾。
可女孩儿浑然不顾,眼中只余下通往枇杷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