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劫

九皋王

黑夜如同一个巨兽,铺天盖地而来,一口吞下了太阳。

浩渺苍穹,繁星点点。

茫茫世界,万家灯火。

突然,阴风肆虐,意欲撕碎整个宇宙。

没有人知道,这场灾劫从何而起。

顺着长风而上,便能寻到根源。原来,风起于尾火虎宫。

黑色的天幕上,二十八宿剧烈震荡。尾火虎宫,人心惶惶。

皓天界上仙阊阖,作为仙尊陶勋的使者,亲临尾火虎宫。

“九江太子接旨——”

“微臣九江接旨,仙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太子九江,你打碎亘古神器的无量尺,实乃劫星,现将你逐出仙班,贬下凡尘,永世不得重返天庭。”

“上仙,我……”

“哼!你难道还要狡辩?九江太子,无需废话,你就受死吧!”

阊阖岂容他辩驳!他元气蓬勃而出,打出火焰符文,将九江的肉身焚毁。一甩手,将九江的魂魄扔下凡尘。

九江欲哭无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把无量尺竟然改变了自己的一切。要知道,自己是受他仙尊陶勋的指派,前往皓天界的军迟国与青林渚众魔头对阵。与敌厮杀过程中,不小心打碎了无量尺。本是无心之举,竟然遭此劫难!令英雄流血又流泪!可是,他只是尾火虎宫的太子,微尘一般的存在,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风裹挟着九江,从九万里高空飘落。

雪,漫天飞舞的雪,将九江的灵魂冰冻。那残存的魂魄,同雪花一起,上下翻飞,遭受狂风的摧残。

漫天的雪,簌簌地降临眉山。九江的残魂,在阴风中,飘飘摇摇。

眉山,纱縠行,阴风怒号。

咔嚓,咔嚓,咔嚓……

数以百计的大树被吹倒,众多生灵魂飞魄散。眉山百姓纷纷关门闭户,蜷缩在屋子中,瑟瑟发抖。

苏序怒道,“去!快去给张果老上香!”

“是,父亲。”

苏洵匆匆忙忙跑进一间房。房间正堂挂着一张仙人的画像。画上张果老神采奕奕地注视着众生。画像下方,一张桌上,放着一盏香炉。

苏洵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仙人面前。

“仙人在上,请受弟子苏洵一拜,请仙人保佑我苏家母子平安。”

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地上。

“苏洵,闲时不烧香,忙时抱佛脚,你不觉得有些势利了些吗?”

苏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画上的神仙竟然能够说话。

“是,是,是,弟子愚钝,恳请上仙责罚。”

咴——咴——咴——咴——咴——

一连几十个蹶子,将苏洵踢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道兄,你的脾气着实有些暴躁了。”

咴——咴——咴——

“即便是他有错在先,你身为得道的神兽,也没有必要将他踢死吧?更何况,一门父子三词客,在未来,天庭都是有尊号的,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咴!咴!咴!

“真是一头倔驴!”

张果老拿起鱼鼓,从画中递出来,敲在了苏洵的头上。

一阵痛苦的哀嚎声过后,苏洵慢慢转醒。待他看清了张果老,急忙跪倒在地。

“苏洵,你们夫妇所生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夭折,你难道还不警醒吗?数年前,你将我请了来,我本想为你赐福,没成想你毫无诚信可言。将我的画像挂在了这间少有人来的屋子里,让我如何为你施为?”

“都是弟子的错,都是弟子的错,恳请上仙出手救我苏家。”

张果老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长叹一声。

“唉,不是我不出手。晚了,一切都晚了……想当年,你们夫妇孩子夭折,只需要改一改你们夫妻的命格,就可以了。可如今……唉——”张果老直摇头。

苏洵磕头如捣蒜,“上仙救我!上仙救我……”

“尾火虎宫犯乾坤,九江太子落凡尘。眉山城内纱縠行,劫圣从此入苏门。”

张果老一边唱着偈子,一边复归画图中。

香炉内,残烟如黛。

苏洵知道求也无益,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

门外,积雪已经三尺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房门推开。

天空中,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吓得苏洵赶忙缩了回来。

咔嚓——

张果老虚空飞起,手中鱼鼓翻飞,将那道闪电导向院外那棵粗壮的梨树。

嗷——嗷——嗷——

梨树内的树妖只喊出了三声,便一命呜呼了。

“唉,此宅非我能护佑得了的了。”

张果老摇了摇头,将鱼鼓背在身后,瞥了一眼苏宅。

咴——咴——咴——

张果老拍了拍毛驴。那头神驴打着响鼻,驮着主人,踏风而去。

风,依旧在怒吼。毁天灭地的威能,在眉山城内肆虐。

啊——啊——啊——

苏宅内,妻子程氏痛苦的喊声,再加上八娘从祖母房中跑了来,听到母亲痛苦,她也哇哇地哭了起来,惹得苏轼无名火起。

“八娘,闭嘴!回你祖母屋去!”

八娘一边看着父亲,一边抹着眼泪,往祖母房间走去。

“夫人,用力,用力啊!”

“啊——啊——啊——”

“夫人,听我的。呼气,使劲。再来,呼气,使劲!”

苏洵在卧室外来回走溜,不停地向里张望。

“夫人,夫人,夫人……夫人不行了!夫人不行了!”

卧室内的接生婆们颓然呼喊,引起苏府上下震动,人们不顾漫天飞雪,不顾阴风怒号,不顾雪堵房门,一窝蜂似的奔向苏洵卧室。

一道闪电破空而来,将室内的灯盏全部打灭。苏宅陷入一片慌乱中。

“哇——哇——哇——”

婴儿的哭啼声点燃了众人的悲愤情绪。

仆人们用火镰点燃灯盏。接生婆子们喜极而泣,“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

“男娃还是女娃?”苏洵问道。

“是个男娃!”

苏洵喜不自胜,不由自主地搓着双手,“终于生了个男子,终于生了个男子。夫人,你真争气!”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的气息吊不住了!”

“夫人!”苏洵也顾不得忌讳了,闯进了内室。

“躲开,躲开!”推开众人,苏洵跑了床前,抱起妻子。

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夫人,夫人,你醒醒,快醒醒!你睁眼看一看咱们的儿子,咱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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