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时衍光》 第1章 在线阅读
“江设计师，顾总在里面等您，提醒您一句，顾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时境科技的前台小姑娘压低声音，指尖紧张地抠着工牌。
江眠点点头，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帆布包上的刺绣——那是她工作室“眠筑”的Logo，一朵半开的眠花。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极致的冷感。整间办公室以黑白灰为主色调，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室内没有任何多余装饰，连绿植都是叶片硬挺的黑松，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顾时衍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敲击着键盘，头也没抬：“江设计师，请坐。”
他的声音和这间办公室一样，冷硬、没有温度。江眠拉过椅子坐下，将设计方案册放在桌上：“顾总，这是‘眠筑’为贵公司做的办公室设计初稿，核心是‘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我们在开放办公区设置了半私密洽谈角，茶水间加入了烘焙区和绿植墙，员工休息区……”
“停。”顾时衍终于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方案册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江设计师，时境是科技公司，需要的是效率和专业感，不是花鸟市场。这些冗余的设计会分散员工注意力，增加装修成本，更不符合公司的品牌调性。”
江眠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脊背。她做设计五年，从助理做到独立工作室创始人，最在意的就是“设计的温度”。时境科技的员工大多是996模式，她亲眼见过楼下便利店排队买咖啡的年轻人眼底的疲惫，所以才想在钢筋水泥的办公室里，留一点让人放松的角落。
“顾总，”她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专业感不等于冰冷。根据我们的调研，时境员工平均每天工作12小时，舒适的环境能提升30%的工作效率。烘焙区可以让员工偶尔放松解压，绿植墙能净化空气，半私密洽谈角比会议室更适合创意沟通——这些不是冗余，是对员工的尊重，也是公司人文关怀的体现。”
顾时衍挑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在施压：“江设计师，我付佣金是为了得到符合公司需求的设计，不是让你在这里宣讲人文关怀。时境不需要这些‘温度’，我要的是简洁、高效、能体现科技感的空间。”
“科技感不代表没有温度！”江眠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顾总如果只想要冰冷的框架，为什么不直接找工程队？设计师的价值，是让空间适配人，而不是让人迁就空间！”
她的脸颊因为激动泛起红晕，眼神亮得惊人，像燃着一簇小火苗。顾时衍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收回目光，翻开方案册快速翻阅，每页停留不超过三秒。江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微微出汗——“眠筑”刚起步，时境科技是他们接的最大的单子，一旦黄了，工作室可能撑不过这个季度。
“方案推翻，重新做。”顾时衍合上手册，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三天后给我新的初稿，重点放在开放办公区的动线设计和会议室的智能化配置上，其他无关的东西，全部去掉。”
江眠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咬了咬下唇，强忍着没让情绪爆发：“顾总，设计不是流水线产品，三天时间太仓促了。而且我坚持我的设计理念，不会为了迎合所谓的‘科技感’，牺牲员工的体验。”
“那就换人。”顾时衍的声音冷得像冰，“时境不缺合作方，江设计师如果做不到，我们可以终止意向协议。”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江眠所有的坚持。她看着顾时衍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她站起身，拿起方案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了，顾总。三天后，我会带新方案来。”
转身离开时，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不小心被地毯的边缘绊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咔嚓”一声断裂，江眠重心不稳，踉跄着扶住了门框，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狼狈地站在那里，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完好的那只脚上，脸颊烧得发烫。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她能想象到顾时衍可能正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的窘境。羞耻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咬着牙，想弯腰去捡断掉的鞋跟，脚踝却疼得钻心。
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被递到了她面前。江眠愣住，抬头看见顾时衍的助理站在旁边，神色恭敬：“江设计师，顾总让我给您送一双鞋，楼下商场买的，您试试合不合脚。”
江眠下意识看向办公室里，顾时衍已经重新低头看向电脑屏幕，背影挺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迟疑了一下，接过鞋子——是一双简约的黑色平底鞋，尺码刚好合脚。
“谢谢顾总，也谢谢助理先生。”她低声说道，快速换上鞋子，脚踝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她没有再回头，挺直脊背走出了总裁办公室，直到进了电梯，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眶忍不住红了。
回到“眠筑”工作室，合伙人兼闺蜜夏晚晚立刻迎上来：“眠眠，怎么样？时境那边搞定了吗？”
江眠把方案册往桌上一扔，瘫坐在椅子上，语气带着委屈：“搞定个鬼！那个顾时衍，简直是个冷血动物！说我的设计全是冗余，让我三天内推翻重改，还说做不到就换人！”
夏晚晚咋舌：“这么霸道？不过他可是顾时衍啊，商界出了名的铁面阎王，听说他前女友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冷漠才分手的。”
“我不管他是什么阎王，”江眠揉了揉脚踝，“设计我可以改，但我的底线不能丢。大不了这个单子不接了，我们再找别的客户。”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底。工作室现在还有三个员工要养，房租水电都是开销，时境的单子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
傍晚时分，江眠正在电脑前修改初步框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脚踝有没有大碍？如需就医，费用由时境承担。设计方案可以延长两天，重点保留动线和智能化，洽谈角与绿植墙可酌情简化。”
江眠盯着短信看了很久，指尖微微发颤。她认出了这个号码——上午对接时，顾时衍的助理留过他的紧急联系方式。
他竟然……看到了她脚踝受伤？还主动延长了时间，甚至松口保留她坚持的部分设计？
江眠心里五味杂陈。那个冷漠挑剔、说话毫不留情的男人，和短信里这个略显笨拙的关心者，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犹豫了很久，回复了一条短信：“谢谢顾总关心，脚踝无大碍。方案我会按您的要求修改，明天上午给您发初步框架确认。”
发送成功后，她放下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软件，忽然觉得刚才的委屈和愤怒淡了许多。也许，那个冷硬的外壳下，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柔软？
江眠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她是设计师，顾时衍是客户，做好本职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但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他坐在办公桌后，眼神锐利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样子。
夜色渐深，工作室里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声音。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江眠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设计框架，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期待——也许，这个看似无解的合作，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江眠把修改后的初步框架发给了顾时衍。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他的回复：“可以，按这个方向深化，下周三带完整方案来公司汇报。”
没有多余的客套，依旧简洁明了。但江眠却松了一口气，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文字，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她不知道，此时的时境科技总裁办公室里，顾时衍看着电脑屏幕上江眠发来的设计框架，指尖在“简化版绿植墙”那一行停留了很久。助理敲门进来送文件，看到顾总盯着屏幕，眼神柔和了许多，忍不住好奇：“顾总，江设计师的方案有问题吗？”
顾时衍收回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冷漠：“没问题，让法务部把合作协议准备好，汇报通过后直接签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