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法医助理小张被发现死在解剖台上,内脏被掏空。我亲自勘察现场,
发现他左手紧握着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是我熟悉的笔迹:“第三个。
”可那分明是我自己的字迹。调查监控,只有小张一人进入过解剖室。
队长命令我停职接受调查,我陷入极度恐慌。因为我突然想起,
前两个死者都曾与我发生过冲突。而那张纸条上的笔迹,来自三年前已牺牲的师父。
1.雨砸在窗玻璃上,声音闷得让人心口发堵。已经是凌晨三点,
市局法医中心的灯光白得刺眼,把每个人脸上那种混杂着疲惫和惊惧的神色照得无处遁形。
解剖室门口拉着的警戒带,像一道突兀的伤口,切开这栋大楼里惯常的秩序。老陈蹲在门口,
花白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盯着地面,半天没动弹。我攥了攥有些发麻的指尖,
抬脚跨了进去。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然后我就看见了小张。他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穿着他最爱惜的那件白大褂,只是此刻,
那白大褂从领口到下摆,已经被彻底染透,成了暗红色。他的胸腔和腹腔被完全打开了,
里面……空了。像是被什么野兽粗暴地掏挖过,只剩下一个巨大而空洞的腔子。
他的眼睛圆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
瞳孔里还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我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张是今年刚分来的法医助理,挺腼腆的一个小伙子,见人总是未语先笑,干活儿特别勤快。
昨天下午,他还跑来问我一个现场勘查的细节问题,怎么现在就……“江队,
”老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现场保护得很好,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钥匙只有管理中心和……和小张自己有。”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去看那个恐怖的创口,开始打量四周。一切井然有序,器械摆放整齐,
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就像……就像小张是自己躺上去,安静地接受了一场处刑。
这想法让我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走到解剖台右侧,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检查小张垂在台边的右手。指甲缝很干净,没有皮屑或者血迹。他的左手,
却有些奇怪地半蜷着,压在身侧靠近后背的位置,姿势有点别扭。
我示意旁边的技术队同事帮忙,轻轻将尸体向左侧翻动少许。
小张紧贴着台面的左手赫然露了出来,拳头握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里面,
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发现什么?”老陈凑了过来。我没说话,用镊子,极其轻柔地,
一根一根掰开他那已经僵硬冰冷的手指。掌心里,是一小团被捏得皱巴巴的纸。纸张边缘,
洇着暗红的血指印。我深吸一口气,用镊子夹起那团纸,慢慢展开。纸张粗糙,
像是从哪个笔记本上随手撕下来的。上面只有三个字,是用一种深蓝色的墨水写的,
笔迹因为纸张被捏攥而有些扭曲,但依旧清晰可辨。看到那字的瞬间,我的呼吸骤停,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疯狂地向下坠落。那笔迹……力透纸背的顿挫,
最后一个字“个”的那一钩,带着几乎要划破纸张的锐利……我太熟悉了。这分明,
就是我自己的字!2.“第三个。”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深蓝色的墨水,力透纸背的笔画,尤其是那个“个”字,末尾习惯性向上扬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钩挑……这怎么可能?我写字二十多年,这笔迹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绝不可能认错!这就是我写的!可我对这张纸条,对小张的死,对眼前这血腥恐怖的一切,
没有半分印象!冷汗瞬间就从额角渗了出来,沿着太阳穴往下滑,冰凉的痒意,
却不敢伸手去擦。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是谁?谁在模仿我的笔迹?
还是……我梦游了?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写下了这索命的预告,然后……不!
绝不可能!我猛地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呼吸粗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江阳?
”老陈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在旁边盯着我,显然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这……”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我猛地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尽管指尖在微微颤抖:“笔迹……很像。”“很像?”老陈重复了一句,花白的眉毛下,
那双总是显得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鹰隼,“这他妈也太像了!
老子看你写了十几年报告……”他没再说下去,但那种怀疑的气氛已经像浓雾一样弥漫开来。
我避开他的目光,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封好。“查监控!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法医中心走廊,解剖室门口,所有角度的监控,
全部调出来!立刻!”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一种我自己都厌恶的惊惶。
技术队的人动作很快,十分钟后,解剖室隔壁临时清出来的小房间里,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开始同步播放多个角度的监控录像。时间被不断拖拽,
调整到小张最后出现的时间段。画面是静止的,惨白的走廊灯光,空无一人。
偶尔有值班人员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停!”我死死盯着屏幕。画面定格。
时间是昨晚十一点零七分。穿着白大褂的小张出现在走廊尽头,他低着头,脚步有些快,
径直走向了解剖室的门。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他侧身走了进去。
然后,门在他身后关上。“继续放!”我的声音干涩。快进。画面一帧一帧跳动。
走廊里再没有人靠近过那扇门。直到凌晨一点二十一分,值班的保安例行巡逻,
走到解剖室门口,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凑近门缝嗅了嗅,脸色猛地一变,试图推门,
没推开,然后慌忙掏出对讲机呼叫。之后,就是我们赶到,破门而入。监控录像显示,
从昨晚十一点零七分小张进入,到凌晨一点二十一分保安发现异常,
整整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解剖室那扇门,再也没有被打开过。进去的,只有小张一个人。
出来的……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被以极其专业和残忍的手法剖开,
取走了内脏。而现场,除了死者,只留下了这张写着“第三个”,笔迹和我一模一样的纸条。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老陈拍了拍我的肩膀,
力道很重,语气却复杂:“江阳,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们。
”我猛地转头看他。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熟稔和信任,只剩下公事公办的疏离,
和一丝……怜悯?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江阳,
”队长的声音不容置疑,“从现在起,你停职。接受内部调查。”停职。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胸口。我看着队长,看着老陈,
看着周围同事那些躲闪的、惊疑的、同情的目光。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才是那个被盯上的人。那张纸条,不是留给小张的。是留给我的。
3.停职的通知像一纸冰冷的判决书,贴在我脑门上。队长和老陈后面还说了什么,
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震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被半“请”半“送”地弄出了法医中心。外面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打在脸上,
冰冷刺骨。我站在空旷的停车场,回头望了一眼那栋被警灯映照得光怪陆离的大楼。
小张还躺在里面,那个冰冷的解剖台上。而我,这个理论上最应该替他找出真相的人,
却被排除在了外面。就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我自己的笔迹!操!
一拳砸在身旁的车引擎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但这痛感反而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不能乱。江阳,你现在绝对不能乱。
那张纸条是冲着你来的。你被盯上了。像个猎物一样,
被一个藏在暗处、手段诡异残忍的家伙盯上了。他了解我的笔迹,
他能模仿得以假乱真……不,那根本就是我的笔迹!他能进入防卫森严的法医中心,
能在密闭的解剖室里完成那样一场“手术”而不留痕迹,
还能留下指向我的“证据”……这家伙,不是普通人。他是在玩我。用一条人命,
用我熟悉的笔迹,把我拖进这个精心布置的泥潭。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车窗外交织的雨声。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冰冷的恐惧感依旧缠绕在心头,但一种被挑衅、被愚弄的怒火,
正一点点压过恐惧,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发烫。“第三个……”他写了“第三个”。
那前两个是谁?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疯狂检索着记忆库。
最近非正常死亡的案件……上个星期,失足坠楼的那个混混?不对,那是意外,
结案报告还是我签的字。上个月,那个抢劫未遂被店主反杀的?也不对……等等!
我的动作猛地顿住,敲打方向盘的指尖瞬间冰凉。前两个……老刘!
那个因为违规操作被开除的老刑警!三个月前,他被发现死在自家浴室,煤气中毒!
当时定性为意外!还有赵小曼!那个总是和我唱反调、质疑我判断的女记者!两个月前,
深夜下班回家,被发现在小巷里,说是抢劫杀人,脖子被割开,钱包不见了,
案子到现在还没破!老刘……赵小曼……他们两个,都曾经和我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老刘被开除前,曾当着全队人的面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抢了他的功劳,断送了他的前程。
赵小曼更是在她的专栏里几次三番暗指我办案武断,证据链存在漏洞。
而小张……他昨天下午,确实因为一个勘查细节的记录方式,和我有过几句争执。
虽然很快平息,但当时他脸色不太好看。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
骤然缠紧了我的心脏。这三个和我有过节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得“合情合理”,
看起来像是意外或者普通的刑事案件。如果不是小张的死太过诡异,
如果不是这张指向我的纸条,我根本不会把他们联系起来!这不是巧合!绝不是!
有人在替我“清除”障碍?还是……有人在用这种方式,一步步把我逼入绝境?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前两起所谓的“意外”和“悬案”,
根本就是精心策划的谋杀!而我,竟然毫无察觉!甚至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出具过相关的勘查报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颤抖,
好几次才解锁屏幕。我必须查清楚!老刘和赵小曼的案子,一定有被忽略的细节!
还有那张纸条的笔迹……为什么那么像?像到连老陈都一眼认定是我写的?
深蓝色的墨水……我瞳孔骤然收缩。我想起来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
我的师父,李振国。他最喜欢用那种深蓝色的钢笔水。他的字,和我的字,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在警校,他就总说,我俩的字有师徒相。他牺牲了。
在三年前那次抓捕连环杀手的行动中,为了救我,被那颗子弹打穿了胸膛。他死在我怀里。
鲜血染红了他总是别在上衣口袋的那支,灌满了深蓝色墨水的钢笔。那支笔,
后来和他的遗物一起……下葬了。一个死人留下的笔迹?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4.师父的脸在记忆里有些模糊了,但那种深蓝色的墨水痕迹,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
他总爱用那支老式的英雄钢笔,批改我的见习报告,在每个写得好的段落旁边,
用力画上一个勾。那蓝色,很深,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和小张手里那张纸条上的颜色,
一模一样。还有那笔迹……为什么我之前没立刻想起来?是因为恐惧蒙蔽了判断?
还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一个牺牲了三年的人,
怎么可能再次留下笔迹?车子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雨夜里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脸上,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又一片模糊的水幕。
我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师父的死,是我心里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那次行动,
我们盯那个变态杀手已经两个月了,终于锁定了他的藏身窝点,一个郊区的废弃屠宰场。
师父是主心骨,我是他带着的徒弟,毛头小子一个。破门,突入。里面比想象中更黑暗,
更复杂。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几乎让人窒息。我记得师父把我护在身后,他的背影宽阔,
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搜索到最里面那个冷库时,门猛地从里面被撞开。那个疯子举着枪,
眼神狂乱。枪响。不是一声,是两声,几乎重叠。第一声,来自那个疯子,
子弹擦着我的耳畔飞过,打在后面的铁架上,溅起一溜火星。第二声,来自师父。
子弹精准地射穿了疯子的眉心。但同时,我也听到了师父一声闷哼。
他挡在我前面的身体晃了一下。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他,
手掌瞬间触碰到一片温热、粘稠的液体。是他的血。从胸口那个破开的小洞里,
汩汩地往外涌。“师父?!”他倒在我怀里,重量压得我几乎跪倒在地。他的眼睛看着我,
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沫不断涌出来。那支他别在上衣口袋的钢笔,被血染红了,
蓝色的墨水混着鲜血,滴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那支钢笔也滚落在地。我捡起了那支笔,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那片刺目的红与蓝。
后来,那支笔被清理干净,和他的警号、照片一起,放进了骨灰盒旁边的小匣子里。
埋进了烈士陵园冰凉的泥土下。一个死了三年的人。一个我亲眼看着下葬的人。现在,
他的笔迹,或者说,模仿他笔迹到了以假乱真地步的字,
出现在了一个离奇死亡的法医助理手里。“第三个。”这预示着什么?
是针对我的一个巨大阴谋?还是……和师父当年的死有关?那个被击毙的连环杀手,
有没有同伙?回来复仇?可为什么间隔了三年?
为什么用这种模仿笔迹、制造密闭空间诡异死亡的方式?无数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
越收越紧,几乎窒息。我不能停职。我必须动起来。我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甩出一个急促的弧度,轮胎摩擦着湿滑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目标明确——市局档案室。老刘和赵小曼的卷宗,我必须立刻看到!
还有当年师父牺牲的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我要知道,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雨水疯狂地拍打着车窗,前方的路在雨幕中扭曲、模糊。就像我此刻面临的迷局。但我清楚,
停下,就是等死。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既然已经送出了“第三个”的预告,
就绝不会就此罢手。他在看着我。看着我恐慌,看着我挣扎。我必须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
找出线索,破开这个局。否则,下一个躺在解剖台上的,可能就是我。或者,
是另一个与我相关的人。我的油门踩得更深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撕裂雨夜。
5.档案室的灯是那种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照得人脸色发青。
值夜班的老王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江队?
这么晚……你不是……”他话没说完,眼神里带着探究。停职的消息,
看来已经像病毒一样在局里传开了。“查点旧资料。”我打断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但声音里的紧绷感自己都能听出来。老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默默打开了内部系统查询权限。“刘明远,赵小曼,还有……三年前,
李振国牺牲的那起‘屠宰场连环杀人案’,所有卷宗,电子档和纸质备份,我都要。
”说出师父的名字时,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疼。老王在键盘上敲打着,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刘明远和赵小曼的,权限没问题。
但是李队那个案子……”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有些为难,“部分核心卷宗,
加密级别很高,需要孙局面批。”孙局……我的心沉了一下。孙局是师父牺牲后才调来的,
一向以严谨,或者说,刻板著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去找他批条子调阅三年前的旧案,
尤其是涉及我停职调查的敏感时期,无异于自投罗网。“先调刘明远和赵小曼的。
”我压下心头的焦躁。打印机开始发出沉闷的运作声,一页页纸张被吐出来,
带着墨粉的热气。我拿起老刘的卷宗,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微颤。煤气中毒。
现场照片拍得很清晰,老刘躺在浴缸里,水面漂浮着泡沫,脸色是一种诡异的粉红色。
热水器安装在封闭的阳台,连接软管老化断裂,导致煤气泄漏。一切看起来,
完美得像教科书般的意外。当时负责现场勘查的是……小张和他的导师,老法医周工。
结论:意外。我翻到尸检报告部分,逐字逐句地看。血液碳氧血红蛋白浓度严重超标,
符合煤气中毒特征。体表无外伤,无搏斗痕迹。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毛。
老刘是个老刑警,虽然被开除后颓废了不少,但基本的警惕性不会丢。
热水器软管老化到断裂,他会毫无察觉?还有赵小曼。抢劫杀人。
发现于一条没有监控的背街小巷,颈部动脉被锐器割开,失血过多死亡。随身挎包被抢走,
手机、钱包不见踪影。现场勘查报告显示,地面有拖拽痕迹,但血迹形态分析,
符合原地遇害特征。凶器推断是锋利的匕首类物件,未找到。尸检报告指出,伤口干脆利落,
一刀致命,手法专业。像是有预谋的仇杀,却被草草定性为随机抢劫。
我盯着赵小曼脖颈伤口的特写照片,那创口的边缘……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掠过心头,
但太快了,抓不住。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刑警队的另一组人,队长是……“江阳。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僵,手里的纸张差点滑落。是孙局。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档案室门口,身形挺拔,脸色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过于严肃,
眼神锐利地落在我手上那叠关于赵小曼的卷宗上。“你不是停职了吗?”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在这里做什么?”6.空气仿佛凝固了。
打印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工作,只剩下日光灯管烦人的嗡嗡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孙局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刮过我的脸,落在我手里紧紧攥着的赵小曼的卷宗上。
我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对他,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但后背的肌肉已经绷得像石头。
“孙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我……想看看之前几个案子的卷宗,找找线索。
”“线索?”孙局向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关于哪个案子的线索?法医中心小张的?
还是……和你停职调查有关的线索?”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我喉咙发紧,
脑子里飞速旋转。不能慌。现在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被他无限放大。“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摊开在桌上的老刘和赵小曼的卷宗,“刘明远,赵小曼,
还有小张,他们都……和我有过一些接触,或者说,摩擦。现在接连出事,我总觉得不对劲。
”孙局走到桌边,目光扫过老刘煤气中毒的现场照片,又掠过赵小曼脖颈伤口的特写。
他的手指在赵小曼卷宗的某一页上点了点,那里是现场物证记录列表。“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太像意外了。”我盯着他,“老刘的死,赵小曼的死,
包括小张……现场都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被人精心打扫过,抹去了一切不该有的痕迹。
”孙局沉默了片刻,拿起赵小曼的尸检报告,翻到伤口鉴定那一页。“一刀毙命,
创口边缘整齐,皮下无试切创。凶手心理素质极好,或者,极其冷血。”他像是在陈述,
又像是在提醒我什么,“这样的手法,可不常见。”他合上卷宗,发出轻微的“啪”一声。
“江阳,我知道你和李振国感情深。”他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师父,我的心猛地一提,
“他是个好警察,牺牲得壮烈。但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仿佛要看到我心底去。“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尤其不能因为过去的阴影,
干扰到现在的工作,甚至……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联想。”不切实际的联想?他在暗示什么?
暗示我因为师父的死,精神受了**,所以才把这几起不相干的案子联系起来?
甚至……怀疑小张的死和我有关?一股寒意夹杂着怒火直冲头顶。“孙局,我不是联想!
”我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小张手里的纸条!
那笔迹……”“笔迹鉴定科已经在加班加点了。”孙局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结果出来之前,任何猜测都是不负责任的。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调查,回去好好休息,
冷静一下。”他用了“冷静”这个词。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根本不相信我。或者说,
他不想让我继续查下去。为什么?“那师父的案子!”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我想调阅师父牺牲那起案子的核心卷宗!
”孙局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变得极其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你要那个干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去,“那案子已经结了,凶手当场击毙。
所有程序合规合法,卷宗封存,没有特殊理由,不能调阅。
”“我觉得这几起案子可能有关联!可能和师父当年的案子有关!”我坚持道,
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江阳!”孙局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注意你的身份!
你现在是停职调查期间!不要再节外生枝!立刻回家,这是命令!”命令。两个字,
像两座山压下来。我看着他毫无转圜余地的表情,看着他身后档案室紧闭的大门,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疑窦攫住了我。他在阻止我。他为什么阻止我?仅仅是因为纪律?
还是……另有原因?三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师父倒在我怀里的画面,那支染血的钢笔,
蓝色的墨水混着鲜血……还有孙局此刻异常坚决的态度……所有的碎片在我脑子里疯狂碰撞,
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图案。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争辩下去,
恐怕连最后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都会失去。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咽下冲到嘴边的质问,
低下头。“……是,孙局。”我慢慢将桌上的卷宗整理好,放回原处,
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然后,我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档案室门口。
孙局的目光一直盯在我的背上,如芒在背。直到我走出档案室,穿过空旷的走廊,
按下电梯下行键,那目光似乎还黏着不放。电梯金属门映出我苍白而扭曲的脸。
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命令我停职。阻止我查案。封存师父的卷宗。
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撒网的人,是谁?孙局吗?还是……那个能模仿我笔迹,
能在密闭空间杀人无形的……幽灵?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大口。我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回家?不可能。
7.车子再次驶入雨幕,但这一次,方向不是家。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受监控的地方。
需要一个能让我静下来,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线头一根根捋清楚的地方。老刘,赵小曼,
小张。三个死者。都与我有关。前两个被伪装成意外和普通刑案。第三个,
则**裸地展现了超乎常理的诡异,并直接指向我。这是升级。凶手的挑衅在升级。那么,
下一个呢?下一个会以什么方式出现?会不会更加直接地针对我身边的人?老陈?队长?
还是……我不敢想下去。笔迹。深蓝色的墨水。师父……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猛地窜入脑海。师父牺牲后,师母悲痛欲绝,
半年后带着孩子改嫁去了外地。师父的遗物,大部分都随之下葬了,
但好像……好像还有一小部分,由局里统一保管,说是等烈士陵园旁边的纪念馆建好后,
放进去展览。这里面,会不会有师父生前用的东西?比如……笔记本?或者,
其他可能留下笔迹的物品?
如果凶手是通过那些遗物模仿的笔迹……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我自己否定。局里统一保管,
access难度极大。而且,模仿笔迹到连老陈都一眼认错的程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需要大量的练习样本。凶手不可能频繁接触到那些被封存的遗物。
除非……凶手原本就拥有大量师父的笔迹样本。一个长期潜伏在身边的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我猛地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条熟悉的小路。
这是去往师父以前家的路。师母改嫁后,那套老房子就一直空着,据说打算卖掉,
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主。那里,或许还留着一些师父生前的东西。
一些……未被局里收走的,私人物品。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沉得如同墨汁。
我把车停在距离那栋老居民楼还有一个路口的路边,熄了火,坐在黑暗的车厢里,
仔细观察着周围。没有可疑的车辆,没有晃荡的人影。只有雨水从树叶上滴落的声音,啪嗒,
啪嗒。等了足足二十分钟,确认安全后,我才拉高外套的领子,压低帽檐,下了车,
快步融入楼影的黑暗中。楼道里很安静,声控灯大概是坏了,怎么跺脚都不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潮湿和尘埃气味。师父家在四楼。我一步步往上走,
脚步放得极轻,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走到三楼半的转角,
我停了下来。师父家的防盗门上,积了一层薄灰。但门把手的位置,
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干净一点?有人来过?我的心提了起来。是师母回来收拾东西?
还是……其他人?我屏住呼吸,侧身贴在墙壁上,缓缓靠近。门锁是那种老式的弹子锁,
对于我来说,并不算太难。我从钥匙串上取下两根特制的细铁丝,
这还是当年师父开玩笑教我的,说技多不压身,没想到会用在今天这种情形下。
冰凉的铁丝探入锁孔,指尖感受着内部细微的凹凸和弹簧的阻力。汗水从额角滑落,
滴进眼睛里,一阵涩痛。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锁舌弹回了。我深吸一口气,
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
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灰尘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
寂静无声。我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没有开灯。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起,
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客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家具都用白布罩着,
在地上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空气凝滞,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流动。我目标明确,
直奔师父的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手机光柱扫过。书桌上空荡荡的,
只有一台蒙尘的台式电脑显示器。书架上的书也少了很多,显得稀稀拉拉。
师母应该已经收拾过一遍了。我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
开始仔细翻找书架剩下的那些杂书,抽屉……大部分都是空的。
直到我拉开书桌最底层那个带锁的抽屉——锁是坏的。里面只有几本旧杂志,
还有一个硬皮的、看起来像是相册的东西。我拿起那本相册,入手沉甸甸的。翻开。
前面几页是师父和师母的结婚照,还有一些我小时候和师父的合影,照片上的师父笑得爽朗,
眼神明亮。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翻页的手指有些发抖。相册的后半部分,
大多是些风景照,或者是师父和同事们的集体照。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手指触碰到相册最后一页的夹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是照片。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略显发黄的纸。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小心翼翼地将它抽了出来。展开。
上面是用那种熟悉的深蓝色墨水,写下的几行字。不是师父的笔迹。这笔迹……扭曲,怪异,
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僵硬,但又隐隐透着一丝我极其熟悉的骨架。像是在学,又学得不太像。
而纸上的内容,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知道得太多了。」「他不该查下去。」「下一个,
是谁?」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同样深蓝色墨水画下的,简单的图案。一个圆圈,
里面点了一个点。像一只凝视的眼睛。8.那只“眼睛”仿佛活了过来,透过发黄的纸张,
冰冷地凝视着我。他知道得太多了……他不该查下去……下一个,是谁?这三行字,
像三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脑子里。“他”指的是谁?师父吗?师父当年查到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被灭口?那场所谓的与连环杀手同归于尽的枪战,
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震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发麻。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年参与那次行动的人……都有嫌疑!
包括当时在现场的……我!难怪孙局坚决阻止我调阅卷宗!
难怪他暗示我“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要有不切实际的联想”!他是在警告我!
他可能知道内情!甚至……他可能就是参与者之一?!不,不可能……孙局是后来调任的,
他和师父没有直接交集……但谁能保证?**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上,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着膝盖上那张诡异的纸条和那只“眼睛”。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衣,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凶手不仅仅是在模仿笔迹。他是在用这种方式,
一步步将我引向三年前的真相。用小张的死,用这张藏在师父旧居的纸条,告诉我,
师父的死不是意外。而“下一个,是谁?”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下一个,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我身边,任何一个试图追查下去的人。老陈?
他今天在法医中心看我的眼神……队长?他下令停我的职……他们中,谁是可以信任的?
或者说,我一个都不能信?巨大的孤独和恐慌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不能倒下。师父不能白死。老刘、赵小曼、小张不能白死!我猛地抬起头,
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折好,塞进贴身的口袋。必须找到更多证据。
关于师父当年到底在查什么。关于这张纸条是谁留下的。关于那只“眼睛”代表着什么。
我站起身,最后用手机光扫视了一遍这个布满灰尘的书房。这里已经找不到更多线索了。
凶手故意引我来这里,看到这张纸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在看着我。他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我后背发凉。我必须立刻离开。轻手轻脚地退出书房,带上房门,
穿过黑暗的客厅。走到玄关,我的手刚刚搭上防盗门的门把手。突然——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极有规律的三下。就在门外。近在咫尺。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是谁?!9.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僵在门后,手还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狂跳的声音,
咚咚咚,几乎要盖过门外那规律的敲击声。冷汗瞬间湿透了鬓角。是谁?孙局派人跟踪我?
还是……那个留下纸条的“幽灵”?他算准了我会来这里?算准了我会在这个时间出来?
敲门声停顿了片刻。外面一片死寂。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旧没有亮起,
只有门下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外面那个人模糊的脚影。他在等。等我开门?
还是等我做出反应?我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缓缓将眼睛贴近猫眼。
老式的猫眼视野狭窄且有些扭曲。外面站着一个男人。穿着深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
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看不清容貌。但他的身形……有点熟悉。
是谁?我拼命在记忆里搜索着对应的身影。老陈?不对,老陈没那么高。队里的其他同事?
感觉也不像。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朝着猫眼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隔着扭曲的镜片,但那瞬间的眼神接触,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双眼睛……冷静,
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我绝对在哪里见过!可偏偏想不起来!他看这一眼,
似乎只是为了确认门后有人。然后,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转身。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不疾不徐,向下而去。他走了?就这么走了?**在门板上,
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但他为什么来?
就为了敲三下门?为了让我看到他?警告?还是……某种提示?
我猛地想起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下一个,是谁?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他随时可以找到我?我是那个“下一个”?不行,不能待在这里!我必须立刻离开!
等到楼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又等了漫长的两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把手,
拉开一条缝隙。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穿堂而过的冷风,带着湿漉漉的雨气。我闪身出去,
轻轻带上门,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梯。冲出单元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车子还停在路口。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第一时间反锁了车门。
发动引擎,雨刮器开始摆动,刮开一片迷蒙的水幕。我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身体因为后怕和**的消退而微微颤抖。
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他的眼神,他的身形……我一定见过他!到底是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车驶离这片危险的区域,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
脑子像一台高速运行的计算机,疯狂地比对、筛选着记忆中的面孔。同事,嫌疑人,线人,
甚至……三年前那个被击毙的连环杀手的同伙照片……都不是。那种熟悉感很微妙,
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轮廓,却看不清细节。等等!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画面闪过脑海。
大概是在半年前,一次跨区域联合行动后的总结会上,
来了不少其他分局和市局的领导、骨干。当时会议室里人很多,我坐在后排,
好像……好像瞥见过一个穿着类似深色衣服,气质很冷峻的男人,坐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
但那双眼睛……对!就是那种眼神!冷静,锐利,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却又洞若观火。当时只是无意间的一瞥,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他是谁?来自哪个单位?
为什么会出现在师父家楼下?他和这一系列案子,和师父的死,有什么关系?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但前景却更加迷雾重重。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蛛网的飞虫,
越是挣扎,缠绕的丝线就越多。而那只织网的蜘蛛,始终隐藏在黑暗深处,
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的心猛地一紧。
这个时候……会是谁?10.手机在副驾驶座位上执着地震动着,
屏幕幽光在昏暗的车厢内明明灭灭,映着窗外流动的、被雨水扭曲的城市霓虹。
一个陌生的号码。在这个时间点。在我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的敲门惊吓之后。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接。这太像是某种循迹而来的死亡通告了。但手指悬在红色拒接键上方,
却迟迟按不下去。万一……是线索呢?万一……是那个敲门的人打来的?他刚才没有动手,
也许并不是想杀我,而是想传递什么信息?强烈的恐惧和同样强烈的好奇、不甘,
在我心里激烈交战。震动停止了。屏幕暗了下去。我松了口气,但心底那根弦却绷得更紧。
他(或者她)还会再打来吗?我盯着那恢复黑暗的手机屏幕,
像盯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几秒钟后。嗡——嗡——它再次震动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我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猛地抓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同时点开了录音功能。
我没有立刻说话。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仿佛电流通过的沙沙声,
还有……一种极其缓慢、均匀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刮擦着我的耳膜。这沉默比任何威胁的话语都更令人毛骨悚然。“谁?”我最终没能忍住,
压低声音问道,喉咙干涩得发疼。电话那头依旧沉默。只有那缓慢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故意折磨我的神经。“说话!”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和焦躁。
“……时间……不多了……”一个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像是声带受过损伤,
又像是刻意经过了处理,完全听不出原本的音色,没有任何辨识度。语速很慢,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冰冷。“什么时间不多了?”我追问,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又是短暂的沉默,只有那令人窒息的呼吸声,
“……他……在看着你……”他?哪个他?是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还是……孙局?
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几乎是在低吼。
“……眼睛……”那个声音只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电话被猛地挂断。
嘟——嘟——嘟——忙音响起,单调而急促。我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浑身冰冷。
眼睛……他又提到了眼睛!和纸条上画的那个图案一样!他是在暗示,
那个图案代表着一个组织?一个人?还是某种……监视?我猛地看向车窗外。雨水纵横交错,
将窗外的世界切割成无数破碎的光斑。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过我的侧方,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完全看不到里面。一辆厢式货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驾驶座似乎有人影。后面那辆一直跟着我的摩托车,骑手戴着全覆式头盔……疑神疑鬼。
看谁都像是那个“眼睛”。看谁都像是那个在暗中窥视我的人。
巨大的心理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加速,
在湿滑的路面上有些打滑,险险擦过旁边一辆车的后视镜,引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我不管不顾,连续变了几个车道,拐进一条小路,又猛地掉头,钻进另一个岔路。
在后视镜里确认没有被任何车辆跟踪后,我才将车停在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
明亮的灯光,偶尔进出的人影,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我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气,
冷汗已经将里面的衣服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时间不多了……他在看着你……眼睛……这些碎片化的信息,
同小张诡异的死状、师父家发现的纸条、那个神秘的敲门人……在我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不能再被恐惧支配。那个电话,虽然充满威胁,
但也暴露了一点——对方很急。他为什么急?是怕我查到什么吗?那么,他怕我查到的,
就是关键!我重新坐直身体,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孙局不让我查师父的卷宗?
那我就从别的地方入手!当年和师父一起办那个连环杀手案的人,除了牺牲的,还有谁?
老高!技术队的老高!他是当年现场勘查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且老高这个人,脾气倔,只认死理,和师父关系极好。师父死后,他消沉了很久,
前年因病提前内退了。他或许……是现在唯一可能告诉我一些内情的人!我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多了。不能再等。发动车子,设置导航,目的地——老高家。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车窗外的世界,模糊一片。就像我即将踏上的前路,吉凶未卜。但我知道,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11.雨没有停歇的意思,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
发出持续的、令人心烦的哗哗声。凌晨的城市像一座被遗弃的钢铁森林,
只有零星的车灯如同鬼火般划过。老高住在城西一个老旧的单位小区,
房子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产物,墙壁上爬满了潮湿的霉斑和纵横交错的电线。
我把车停在小区外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里,熄了火,再次确认周围安全。
雨声掩盖了大部分声响,但也让黑暗显得更加深不可测。老高脾气倔,
内退后几乎断了和局里所有人的来往,据说身体也不太好,常年吃药。
在这个时间点去敲他家的门,风险极大。他可能根本不会给我开门。甚至可能因为我的出现,
给他带来危险。那个“眼睛”,或许也正盯着他。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可能了解三年前那起案子内部情况的人。
深吸一口带着雨腥味的冰冷空气,我拉开车门,快步走进小区。
楼道里比师父家那边更加破败,声控灯时亮时不亮,光线昏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老高家住顶楼六楼。没有电梯。我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在空旷的楼道里带回响,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走到五楼半的转角,我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顶楼很安静,
只有雨水敲打楼梯间窗户玻璃的啪嗒声。我屏住呼吸,慢慢探出头,看向六楼老高家的门口。
防盗门紧闭着,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福”字挂坠,已经褪色发白。门口的地垫有些歪斜。
一切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我心里那股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太安静了。现在是凌晨,
安静是正常的。可这种安静,带着一种死寂的味道。我缓缓靠近,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却摸了个空——停职期间,我的配枪已经被上交了。
一种赤手空拳暴露在危险中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站在老高家门口,
我再次确认了楼道上下无人。然后,抬手。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连一点脚步声或者悉索声都没有。难道睡得太沉?不对。老高是老刑警出身,警觉性极高,
就算睡了,这种敲门声也足以把他惊醒。除非……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来。我加大了力度,
又敲了三下。“高叔!是我!江阳!”我压低声音喊道。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伸手去拧门把手。咔哒。门,没有锁!应手而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中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味道,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我的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凝固!12.门缝里溢出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
死死扼住了我的呼吸。中药的苦涩底下,那股浓烈的、甜腻的铁锈味……是血!大量的血!
我猛地推开房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雨水模糊的天光,
勾勒出家具狰狞的轮廓。地上,躺着一个人影。是老高!他穿着白色的汗衫和深色睡裤,
仰面倒在客厅中央,身下是一大滩已经呈现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
他的眼睛圆睁着,和法医中心的小张一样,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的胸口,
插着一把刀!刀柄突兀地立在那里,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而最让我头皮炸裂的是——在老高尸体旁边的地面上,
用那种同样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液,画着一个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那只“眼睛”!它又一次出现了!用老高的血,画在他的尸体旁!
像是在完成某种邪恶的仪式,又像是在对我进行着最直接的嘲弄和挑衅!我僵在门口,
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冻结了。又一个……因为我而来?因为我想要找他询问三年前的事情,
所以他就被灭口了?“下一个,是谁?”纸条上的字,电话里的警告,
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时间不多了……他在看着你……原来,他说的“时间不多了”,
指的是老高!他一直在监视我!他知道我会来找老高!所以他抢先一步!那通电话,
根本就是凶手的死亡预告!而我,却愚蠢地没有听懂!或者说,听懂了,却无力阻止!
巨大的愤怒、愧疚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站立不稳。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去看老高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不去看那只血绘的“眼睛”。现场……必须勘查现场!
虽然我知道,凶手既然敢如此嚣张地留下标记,必然做好了清理痕迹的准备。
但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我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功能,光束颤抖着扫过客厅。
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老高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刀毙命的。
凶器就是插在他胸口的那把刀,看起来很普通,像是厨房里常用的那种切片刀。门窗完好,
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凶手是怎么进来的?老高为什么会给他开门?是熟人?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只血绘的“眼睛”上。它被画得很仔细,圆很规整,中间的点也清晰。
凶手在杀人之后,有充足的时间完成这个图案。冷静,从容。像完成一件艺术品。疯子!
这绝对是个疯子!我蹲下身,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鼻尖浓重的血腥味,
用手电光仔细照射老高尸体周围的地面。除了血迹,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异物。
等等……在老高右手手指附近,那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泊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个极其模糊的、用血画出的符号?不像字,更像是一个箭头?指向……沙发底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凶手清理了现场,但老高在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留下了线索?
我立刻趴下身,将手电光投向沙发底部幽深的黑暗。灰尘很厚。但在靠近外侧的地方,
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反光的东西。我用随身携带的证物袋套住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去,
将那个东西拨弄了出来。是一个……金属的袖扣?样式很旧,似乎是黄铜材质,
上面刻着某种模糊的花纹,像是……缠绕的藤蔓?这不是老高的东西。
老高从来**需要袖扣的衣服。是凶手不小心遗落的?还是……老高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
我如获至宝,立刻将这个袖扣放进另一个干净的证物袋里。这是到目前为止,
第一个可能直接指向凶手的实物证据!必须保护好!就在我将证物袋塞进贴身口袋,
准备继续搜寻其他线索时——呜哇——呜哇——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撕裂了雨夜的宁静!而且,不止一辆!声音迅速逼近这个小区!我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警察来了?!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是谁报的警?!那个“眼睛”?!他不仅杀了人,
还报了警?他要嫁祸给我?!我猛地站起身,看向窗外。几辆警车已经闪烁着红蓝光芒,
冲到了楼下,将单元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正沿着楼梯迅速向上逼近!
完了!我被堵死在这里了!杀人现场!被害人是前警察!而我,
一个被停职调查、有“作案动机”(追查旧案被阻)、并且出现在现场的现警察!人赃并获!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冷汗瞬间浸透全身。怎么办?!从窗户逃走?六楼,
下面是硬化的水泥地,必死无疑。躲在屋里?等于瓮中捉鳖。冲出去?楼下全是警察!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脚步声已经到了五楼!“行动!
”“注意安全!”是老陈的声音!还有队长!他们来了!我站在客厅中央,
脚下是老高尚未冰冷的尸体,身旁是那只血绘的、仿佛正在嘲笑着我的“眼睛”。进退维谷。
插翅难逃。13.“砰!”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束如同利剑,
瞬间交织在我身上,晃得我睁不开眼。“不许动!”“举起手来!”几声厉喝同时炸响,
伴随着手枪上膛的清脆声响,冰冷的枪口从门口、从客厅连接厨房的通道方向,
齐齐对准了我。我僵立在原地,刺目的光线中,
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穿着警服和作战服的身影轮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完了。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江阳?!
”一个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是老陈。他拨开前面持枪的同事,走到光束中心,
看着站在血泊旁边的我,又看了看地上老高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我张了张嘴,
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怎么解释?说我收到死亡预告电话?
说我来找老高询问三年前的旧案?说凶手刚刚离开,还留下了标记?证据呢?
除了我口袋里的那个袖扣和手机里那段模糊的通话录音,我什么都没有。而这些东西,
在眼下这个情境里,显得多么苍白无力。“队长!”老陈猛地回头,看向门口。
队长铁青着脸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老高的尸体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转向我,
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江阳。
”队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队长,
我……”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是来找高叔的,我来的时候,
他已经……”“已经死了?”队长打断我,一步步走近,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我的脸,
扫过我身上可能沾染血迹的地方,“然后呢?你就站在这里?等着我们发现?”“不是!
凶手刚走不久!我听到了警笛声……”我急切地辩解,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
这听起来更像是在为自己出现在现场找借口。“警笛声?”队长眉头紧锁,
“我们接到的是匿名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命案,并且提到了你的名字!”匿名报警!
提到了我的名字!果然是栽赃陷害!那个“眼睛”!他算计好了一切!“是陷害!队长!
是有人陷害我!”我几乎是在低吼,“老高是因为三年前的案子被灭口的!
凶手知道我要来找他,所以抢先一步!他还留下了标记!那个图案!
”我猛地指向地面那只血绘的“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手电光束集中在那里。暗红色的血液绘成的图案,在强光下显得愈发诡异和不祥。
“这是什么?”老陈蹲下身,仔细查看,脸色更加难看。“是凶手留下的!”我急促地说道,
“在小张死的现场,也有纸条!笔迹像我师父的!在我师父家,我也找到了类似的威胁纸条!
上面也画着这个眼睛!还有刚才,我来这里之前,接到了一个威胁电话!对方说时间不多了,
他在看着我,还提到了眼睛!”我一口气将所有的疑点和盘托出,
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队长和老陈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江阳,
”队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调查。
但是现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酷。
“你涉嫌与刘明远、赵小曼、张小年(小张),以及高建斌(老高)四起命案有关,现在,
正式逮捕你。”逮捕。两个字,像最终的判决,砸得我眼前一黑。“队长!你相信我!
不是我!”我挣扎着,试图靠近他,但立刻被两名持枪的同事上前死死按住胳膊。“证据!
队长!给我时间,我能找到证据!”我嘶吼着,不甘心就这样被带走。
一旦被扣上嫌疑犯的帽子,再想翻身,难如登天!那个真正的凶手,会逍遥法外,
甚至会继续杀人!“证据?”队长看着我,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你现在就在命案现场,被害人是你想要找的人,匿名报警电话直接指向你。
至于你说的笔迹、纸条、电话……这些,等你回到局里,慢慢交代吧。”他挥了挥手。
“带走!”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上了我的手腕。金属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肤,
直抵心脏。我被两名同事押着,粗暴地向门外推去。经过队长身边时,我死死盯着他,
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吼:“那个袖扣!在老高沙发底下!他临死前留下的!可能是凶手的!
”队长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老陈则猛地转头,看向沙发的位置。
我被押出了房门,押下了楼梯。身后,是老高冰冷的尸体,
和那只仿佛活过来的、凝视着我背影的……血眼睛。14.警车后座的空间逼仄,
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沉闷气味。手铐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在腕骨上,
每一次车辆的颠簸都带来清晰的痛感。**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窗外流动的红蓝警灯光芒透过眼皮,留下明明灭灭的残影。完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
被当成凶手,锒铛入狱?而那个真正的、隐藏在幕后的“眼睛”,
此刻或许正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欣赏着他一手导演的这出好戏。不甘心。
像毒火一样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师父的死,
老刘、赵小曼、小张、老高的死……他们都不能白死!我必须出去!我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怎么证明?我现在是头号嫌疑犯。所有的间接证据都对我不利。那个袖扣,那段录音,
在缺乏其他佐证的情况下,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谁会相信我?老陈?他刚才的眼神里,
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怀疑。队长?他已经下令逮捕我。孙局?
他巴不得我别再碰三年前的案子。孤立无援。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警车没有开往市局,而是拐进了一个相对偏僻的、挂着某分局牌子的院子。看来,为了避嫌,
我的案子被移交了。也好。至少,暂时不用直接面对孙局和队长他们。我被带下车,
押进一间标准的审讯室。四面白墙,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头顶是惨白的灯光和墙角那个黑洞洞的摄像头。标准的流程。拍照,录指纹,搜身。
我口袋里的手机、证件、钥匙,还有那个用证物袋装着的、至关重要的袖扣,
都被作为“个人物品”和“疑似证物”登记收走。当那个装着袖扣的证物袋被拿走时,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我要见我的律师。
”我对着负责登记的警察说。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符合程序的事情。
那个警察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古怪,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被单独留在审讯室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小张空洞的腹腔,师父家纸条上的字迹,
老高尸体旁的血眼睛,那个神秘的敲门人,威胁电话里沙哑的声音……它们像破碎的镜片,
每一片都折射出部分真相,却无法拼凑完整。那个“眼睛”……他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对三年前的事情如此了解?他为什么要用师父的笔迹?
他为什么要杀这些和我有关的人?他为什么最终选择嫁祸给我?我和他之间,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说……我,或者师父,在无意中,
触碰到了某个绝对不能触碰的秘密?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我没见过的、面色严肃的中年警官,应该是这个分局负责审讯的人。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是老陈!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应该留在老高的命案现场吗?中年警官在主位坐下,老陈则默默地坐在旁边的记录位,
他低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气氛,有些微妙。“江阳。”中年警官开口,声音平稳,
带着惯有的审讯腔调,“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知道。”我迎上他的目光,
“但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陷害的。”“陷害?”中年警官挑了挑眉,“说说看,谁陷害你?
为什么陷害你?”我深吸一口气,将我对三年前师父牺牲案的怀疑,
以及近期发生的这几起命案之间的关联,还有那个神秘的“眼睛”标记,
尽可能清晰、简洁地陈述了一遍。包括我去师父家和老高家的目的,
包括那个威胁电话和敲门人。中年警官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已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