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啥？”我有些目瞪口呆，看着琦月白嫩的指头在我面前一根根的数落着，眼神都有些恍惚。
“琦月，我怎么觉得你跟我们乡镇上的迷信老婆婆一样。”我笑道“那些都是迷信，没事的。”虽然觉得琦月这么说怪怪的，但是我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不行，你一定要做到，要不然我就跟你去。”琦月嘟着嘴，双手抱在胸前勾勒出丰盈的形状。说实话，我前女友要是这样，打死我也不分手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对待女孩子还是要哄得，听我这么说，琦月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鸡蛋面上，而我也转身下楼。想着琦月说的那些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估计是灵异小说看多了，只是刚才那一抹风情，好想多看两眼啊。
我端着大碗面条来到店铺里跟爷爷一起吃饭，饭后我们一起小心的固定好两个纸人，路途有些偏远不太好走，纸人这东西又很容易破损。
抬头看看一点多钟的太阳，我骑上电动车朝着董村出发。出了镇子去董村要经过成片的农田也会穿过一两个村落，其实我挺享受在田间小路骑行的感觉，可以闻到玉米苗特有的粮食清香，很自由很贴近自然的感觉也不感觉到炎热。如果抛开路过村落时行人们看到车后纸人的表情，那就更完美了。
董村在双桥镇西边，我奶奶的娘家就是董村。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会跟着老爸去舅爷家送节礼什么的，所以路线还算熟悉。刚到董村就能听到阵阵唢呐的声音，给老爸打了个电话确定了一下具体位置我才过去。
农村办丧事讲究很多，在主家门前设立了一个绛紫色的拱门，还有纸鹤送葬的造型。把电动车放好，我拿着两个纸人直奔执事棚去了，远远的就看到老爸正那里。
“爸，东西拿来了。”我拿着纸人走过来，看到棚子中央坐着位白胡子老人，把东西一放就走了过去。
“舅爷好。”这白胡子老人是我舅爷，也就是我奶奶的大哥，老人家今年快八十了，但是身体很硬朗，写了一手好毛笔字，这次应该是被请来写悼词挽联的。
“小浩啊，快来坐着歇会儿。”舅爷和蔼的说道“热不？来喝碗茶。”
“舅啊，小浩都二十二了，还经不住这点小太阳？先让他把纸人放过去吧，熟悉熟悉活路，说不得以后就得他来接这些活了。”老爸说道。
“哼，有什么好接的，虽说扎纸人卖寿衣也是生意，但是多少要沾些晦气，你娘那么早就走了就跟这些分不开，现在还让小浩沾这些，回头我就跟你爹说道说道去，小浩这孩子就得读书，以后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很好的。”舅爷的威严是所有人都认同的，奶奶是娘家这边的小妹，五十多岁本该安享天伦的时候却去世了，两家都很伤心。
“没事舅爷，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我就是真的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咱们行的正坐的直，太阳底下过日子，怕什么？”我并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舅爷冲我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舅爷小时候跟着村里一个前清的老童生读过一些书，在农村没啥用，不过老童生教舅爷写毛笔字倒是一门手艺，早年间舅爷当过几年村长，在村里颇有威信，而舅爷在治家为人这方面也是为人称道的。
“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事啊也不全是迷信。”旁边一位中年大叔摇晃着指头说道，“你看今天这事儿，原本好好的两个纸人忽然没了，我们四处找过都没找到，也没见有哪家的毛孩子来捣乱，还有啊，这遗像前的香炉，每次香烧的都很快烧尽了，而且都留下一堆黑色的香灰。”
“是啊是啊，这是死的不甘心啊。”另一位年轻点的也是附和道。“才三十七八岁，正是壮年了，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养活，忽然就出了车祸，这车主还没找到，留下这一家子，老娘生病，大小子才十二，小的才八岁，弟媳妇一个人操持，这日子。”
“都别说了，怪力乱神莫要教坏了孩子。小成家过不开，亲戚相邻就帮着接济。”舅爷威严的说道，众人都是缩了缩脖子。“小浩去做事，等会儿跟舅爷回家，舅爷给你点东西。”
“嗯，知道了舅爷。”虽然不信这些，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听他们讲些乡村的灵异趣闻倒也是挺有趣的事儿。
我拿起纸人朝着灵棚走去，这家主人住的是小平房，灵棚搭设在堂屋门前，一张黑色八仙桌摆着香炉贡品，放着死者遗像，堂屋一般是放棺材和家属哀悼的地方，在灵棚门口能清晰的听到有女人孩子的痛哭，灵棚内挂着花圈挽联，我要做的就是将纸人放到灵棚的八仙桌前。
纸人是红男绿女，会成为死者在阴间的丫鬟童子，也会扎纸轿子车马什么的，也是希望死者能在阴间过得好些，是亲人们最后的能做的。
我走进灵棚，把纸人给放在八仙桌的两边固定好就准备转身离开。
“哗啦。”我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纸人倒地的声音，这灵棚是草席搭建的，很透风，估计是给风刮到了。我转身看到两个纸人倒在地上，也怪我刚才忘了固定一下，我走上前半跪在黑色八仙桌前想用胶带固定一下纸人，眼睛的余光看到八仙桌上一个暗色的香炉上插着不少黑色的香灰，那些香灰本应散落，此刻却一根根的如同没烧过一样插在香炉里，只是颜色漆黑。
我强忍着好奇没有去看香炉后面黑白的遗像，赶紧把纸人扶起来，然后加了一道固定，心道即便是在有风也应该刮不倒了。谁知道我刚转身，这纸人又倒地上了。
我一愣，整个人后背都有些凉飕飕的，不过咱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啊，又受过高等教育，不信邪啊。我咬了咬牙，再次转身掏出胶带，准备给这俩纸人多加两道胶带固定在桌腿上。
“不用那么麻烦了，倒地上就倒了吧，回来我在收拾它们。”我正半跪在地上固定纸人，忽然听到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一双穿着白袜子黑布鞋的大脚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赶紧站起来，整个人几乎要和眼前的人撞到一起。我赶紧后退一步才看清，眼前这人面色发白，眼圈有些青色，表情有些僵硬，看上去很憔悴的样子，唐装竖立的领子几乎要到下巴的位置了。
“啪”我刚想打招呼，八仙桌上香炉后的遗像忽然倒在桌上，吓了我一个哆嗦，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我管。
“您是主家的人吧？节哀顺变，那纸人我就给放这了，再见。”我也没多问，说了句客气话就赶紧离开了，只是那位的衣服好奇怪啊，跟寿衣似的，我自个儿也纳闷。
刚出灵棚的时候，我觉得肩膀上一凉，像被无形的手掌拍了一下，我后背愈发的冰冷，直道走到太阳下才好点。
“怎么样？害怕没？看到那些黑香灰了没？可不敢看遗像哈。”还没等我回到执事棚坐稳，之前那位大叔就笑嘻嘻的发问，说句不好听的，我总觉得这大叔笑的贱兮兮的。
“董辉，你小子没事干了？去安排亲友吃饭去。”舅爷瞪了这大叔一眼。
“嘿嘿，这不跟孩子开玩笑呢吗？俺这就去，这就去。”董辉抓起桌上半盒烟笑哈哈的走出执事棚，众人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小浩，跟舅爷回趟家，舅爷有东西给你，让你爹先回去吧。”舅爷站起身来，捶了捶自己的腰背。
“嗯好，舅爷您慢点。”我赶紧走过来扶舅爷，惹得众人都说小年轻的有眼力见，好后生之类的夸赞，舅爷也很受用，笑眯眯的背着手带着我离开，老爸冲我摆了摆手也离开了，他是开着家里的小货车来的，比我轻松多了。
我推着电动车跟在舅爷身后，董村不大，从办丧事的主家走上三五分钟就到了舅爷家。
“你舅奶去你表哥家了，”舅爷一边开锁打开古旧的木门一边说道，“舅爷年纪大了，早年跟着村里的老夫子读过书，后来这家里也没有出个读书人，你几个表哥表弟也没有好好学习的。”舅爷叹了口气说道。
“汪汪....”刚进院落，舅爷家的大黑狗就从窝里窜了出来，这大黑狗我见得少，但也算熟悉，往日来的时候总会摇着尾巴，只是现在却奋力的挣着链子，呲着白色的犬牙朝着我恶狠狠的低吼。大黑狗一身黑毛全无杂色，站起来都有一米五左右，在农村土狗中算的凶猛的了。我吓了一跳，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别叫。”舅爷瞪了大黑狗一眼，转身就去开堂屋门。大黑狗朝着我身后的木门低吼了几声就不再理我。我赶紧跟着舅爷进了堂屋。舅爷走到内屋里，院子里传来门扉吱呀的声音，大黑狗也不再叫了。我听到舅爷正在橱柜中找东西的声音。
没过多久，舅爷拿着一个红不包走了出来，应该是一本书什么的。舅爷的手有些颤抖将红布一层一层的翻开，一本天青色线装的书籍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天青色的书本有些褪色，封面上写着论语两个大字，书本古旧的厉害但是保存的很完整，我离得不远，能清晰的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舅爷的手指摩挲着书籍的封面，眼中满是爱惜。
“这是我那位先生的珍藏，虽说不是名人书写刊印，却也是清国同治皇帝那会儿的东西，当年破四旧啊，这书是先生用命保下来的，先生弥留之际将这书送给我。”舅爷将书整本的翻过来，在书的最后封面还有斑驳的血迹，我仿佛能看到一位面容奇古的老先生用自己孱弱的身躯将这本书护在身下，老弱的身躯被年轻人拳打脚踢也不愿意放开这本书，甚至被打的口吐鲜血。
“舅爷，这本书太贵重了，对您太重要了，我不能要。”我赶紧推辞，按照舅爷的说法，这本论语最起码也得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拿着吧，我要是死了，估计会被你那些表叔表大爷们给烧了，就是陪我进棺材也不成啊，我答应过先生要把这本书传下去的，舅爷相信你能保管好这本书，让它能一直传下去。”舅爷把书包好郑重的放到我手上，“圣人训要谨记，做人做事要问心无愧，正气正直。”
舅爷的话很郑重，这不是简单的赠书，更像是舅爷将希望传到我的手中，这是一种庄严的传承。
“我明白了舅爷，这本书我收下，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会好好的保存这本书，牢记您的教诲。”
“嗯，好啊，好啊。”舅爷这才放心下来，“我也不留你了，早点回家吧。没事的时候拿出来读读，有好处。”舅爷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让我感觉一阵温暖。
“嗯，我知道了舅爷。”我小心翼翼拿着红布包走出堂屋，院子里很安静，大黑狗趴在窝里，看到我出来，慵懒的摇了摇尾巴，完全没有刚才的凶恶。我把红不包放到车篮小心的盖好。
“舅爷我先回家了，等回头来看您，您注意身体。”我告别道。
“嗯，路上小心，走吧。”舅爷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好像将书给了我之后，了结了心里一桩大事。
我骑上电动车返回镇上，或许是今天一天有些奔忙的原因，我觉得自己的后背酸痛，有些疲惫的感觉，就连电动车似乎也缓慢沉重了很多，好在田间的凉风吹来还是颇为舒心的。
我正哼着小曲一路奔行，玉米苗差不多有半米多高了，满地里青青的一层，田间地头都没有人。农家忙碌的时候也要在夏季中后旬，那个时候打农药灌溉什么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嘎嘎”远处田间坟头传来阵阵鸟叫，应该是野鸡的声音，有些刺耳，小时候我家也有种地，见到野鸡野兔什么的也不算稀奇。
